有些尴尬,便含含糊糊地应声,“听说过。” “崔氏恼怒的,不仅昇日主君弑母。”周朔淡声复述昇日的罪行。 “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,是昇日是私生子。” 姜佩兮被周朔突然丢出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,“他、他。你们建兴……” 周朔一派平静,“昇日不是周崔夫人的孩子。” 好半晌后,姜佩兮才缓过来,又觉得别扭极了:“你怎么这个都和我说?这个你好歹瞒着,散出来,你们周氏的脸面就扫地了。” “说过不瞒你的。”他说。 说是这么说,但姜佩兮一点不想了解这种秘辛,“这个你要自己斟酌,我对你们周氏的事不感兴趣。” “好。” 周杏这辈子并没溺水,周三和秦夫人更适合去阳翟,姜佩兮又问:“三县公和秦夫人不方便去吗?” “盈之和我说他们最近吵得很厉害,没法去。” “那七县公也不去?” 周朔对此叹息,“他最近没法抽身,主君想让他另娶。盈之正和建兴闹着呢。” 这样一圈下来,居然只剩她和周朔能去。 “如果我们不去,你们建兴还有别人可去吗?” 周朔摇头,“没有了,我最近正打算写信拒绝。如果我们也不去,周氏今年就不参加了。” “你不想去吗?”姜佩兮确认周朔的想法。 “都可以。我先前以为你不想去,才打算拒绝的。既然你想去,那我们就去。” 一下被戳中心思,姜佩兮辩解道,“我没想去。” “好。” 周朔完全顺着她,并且明白她别扭的点:“是我想去。” “你刚刚才说你无所谓去不去。”她还是不配合。 他便更正说法,“是建兴需要我去,佩兮愿意陪我同行吗?” “可以。” 第101章 他们的回程并不顺利, 仅启程离开苑门便拉扯了好几日。 阳翟的请宴杨氏自然会去。 但杨宜怕何寺出去丢人现眼,何寺本人也不想离开苑门。 何寺与姜佩兮便不会在阳翟再见,故而他对与姜夫人的分别忧愁颇胜, 拉着她的手长长叹息。 “此别后山高水远,不知聚首年月。” 姜佩兮被他弄得哭笑不得, 只安慰他:“等宴礼结束,我也就回来了。东菏那边事情还没结束呢。” “姜夫人所言为真?”他眼中期待。 “为真。” 何寺便笑起来, 妩媚风情让人心酥, “那我就等姜夫人回来。四月的时候, 我们这儿桃花开得最好, 漫山遍野都是。姜夫人可得来看。” “好。” 为了圆周朔一直留在东菏的谎,他们还得先去东菏露个面,再从东菏返回建兴。 这一来二去,日子被耽误了不少。 离开建兴大半年的夫妻,最终赶在二月初再度回到高耸到云雾缭绕的府邸。 阳翟的请宴定在二月初五。 他们准时赴宴已是不可能。 从建兴往阳翟快马得五日。 姜佩兮没法那样赶路不说,周朔向主家述职也要两天时间。 于是索性打算在休整两日再去阳翟, 错过开宴的时间而已, 不是什么大事。 回建兴这趟,姜佩兮已倍感舟车劳顿, 再紧接着就继续启程,她真得吊着一口气了。 对于此次回建兴, 周朔心中有微妙的抵触。 前年他与妻子在治寿相处得很好, 回了建兴就出事。今年也不知能不能顺利些。 述职是件琐碎麻烦且极为枯燥的事。 周朔坐在下首, 一边看簿册,一边将早些时候已在文书里禀告过的内容再度重复。偶需改正或添注, 但没几点,大多都是无意义的重复。 世家这种毫无意义的重复有很多。 冗长繁琐的礼制束缚每一个人, 也拖拽着整个世家。 周朔对重复感到倦怠,相较于在此消耗,他更想回梧桐院。 妻子在干什么呢。 看书还是在沏茶?孩子有没有闹得她心烦? 周朔开始跳簿册上的内容,想尽早结束这场刑罚。 只是跳了一页,主君笑眯眯看着他,提醒道:“阿朔,怎么漏了内容?” 周朔抬头看向周兴月,与其对视,“看漏了,还请主君见谅。” 她宽容地笑,“百密终有一疏。人嘛,难免有疏漏。继续吧。” 日薄近昏时,上首的主君感到倦怠。她揉了揉额角,又捧起茶盏,“就到这吧。” 周朔停下念叨,“还剩些,再半天就够了。我明日上午再来找您?” “不用了,就到这儿。”她靠向椅背,抬手示意许芡将东西送到下面去。 “阳翟那边你们也赶不上了,但也别晚太多。请帖你拿着吧,明天走还是今天走,随你。” 周朔起身接,然而到手却发现不仅有请帖,还有一封信。 信封上是妻子的字。 [阿姐亲启] 几乎是下意识地,周朔对此谴责,“您截佩兮的信?我们不能做这种事。谁家能做出截信这种事?” 面对指责,周兴月并不恼怒,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:“你看看内容再说我也不迟。” 周朔将信件放到桌案上,脱开手,“不看。” “看看吧,你不会后悔的。不然你一直被蒙在鼓里,这可不好。” 视线里是她的字,周朔说:“您该立刻将信寄出去。” 周兴月面上温和的笑意淡去,“不想知道她怎么看你的吗?” “知道她有多么讨厌你,讨厌善儿。看看她的心里话吧。”蛊惑的话语像是石入水面,涟漪阵阵散开。 他不该拆妻子的信件,不能沦落到和他们一样无耻的地步。 理智催促他赶紧离开。 可周朔的手伸向了信件。 政事堂里一片寂静。 只有周兴月茶盏相碰撞的清脆声。 细碎而凌乱地盖住周朔的心音。 信的内容不算多,语句很精简。 原来她也会说这么难听的话。周朔想。 他默默将信纸按着原来的痕迹叠好,放到信封里,又放回桌案。 “阿朔,你说能让这封信寄出去吗?” 他抬眼看向神色哀悯的主君,颔首道:“能。” 周兴月神情微僵,又转而慢声道:“我知道,你是气糊涂了。” “没有。”他的回答很快。 “截信在哪里都是不可以的,还请主君尽快将这封信寄望江陵。我们已经德行有亏,不能再做截信这种令人不齿的事。” 上位的主君声音抬高,难以置信,“你究竟有没有看清她写了什么?” “她写了事实。” 周兴月被这一句噎住。 紧接着下首的人自言自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