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听到纱弥神甫的冷笑后，枢机卿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： “当然，冯·道尔也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。我会以渎职的罪名撤销他的主教身份，降职成为副主教，并可以向你承诺，他永远不会得到再次升任主教的机会。这个处分，你满意吗？” 冯·道尔低着头侍立，显然，枢机卿早已告知过他这个结果。 “我不满意。” 开口的不是并纱弥神甫，而是苏娜。 枢机卿微微侧头，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。 “更换主教又有何用呢？女巫收容所依旧人满为患，审判会依然可以将数不清的女巫推上火刑架。无辜的并非只有我，枢机卿先生。” “我很愿意听听您的见地，圣女小姐。” “我要审判会立刻解散，拆掉审判大厅和火刑架，开放女巫收容所并撤销女巫罪的罪名。而冯·道尔主教和丹弗镇教堂的所有神职人员，必须驱逐出丹弗镇，永远不许回来任职。” 如果没有这场荒谬的审判，如果没有目睹阴暗的收容所，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这个时代最无助的一切——那么，苏娜或许会接受这种不痛不痒的处分。 但既然看到了，那她注定无法置之不理。 先破后立，摧毁现在的制度，然后建立新的秩序。 新到任的主教与神职人员必须是毫无根基的外人，这样，才能有效地形成权利牵制，防止位高权重者仰仗着根深蒂固的关系胡作非为。 这就是苏娜的解决方法。 丹弗镇需要新生。 而不是将庞大权力机器上的螺丝钉换成另一颗，任由它继续运转这荒谬的程序。 枢机卿的笑容依旧：“您几乎让整个丹弗镇的权力机关清洗了一遍。姑且不论这庞大的工作量，您要我去哪里找来新的继任者呢？职位空缺期间，又该有谁来管辖丹弗镇呢？” “那么就由皇室派人成立监督机构，在正式建立新的教廷体系前暂代职务。至于继任者，任何人都不会做得比现在更差劲。”苏娜冷静地盯着枢机卿的笑脸：“作为交换条件，我可以答应前去圣城教廷。” “这实在是小题大做，枢机卿阁下！”冯·道尔抢在枢机卿之前开了口，他略带复杂的恼怒目光瞪向了苏娜：“这桩审判的确是我决策失误，但是我愿意做出补偿……仅仅因此将我驱逐出去，恕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！” 苏娜沉默了片刻，问他：“你知道安莉小姐吗？” 冯·道尔主教一怔：“谁？” “代琳女士？贝丽卡女士？玛索尔太太？”苏娜的眼神是与神甫女士如出一辙的冷漠：“冯·道尔先生，你的眼中只有权力和金镑。苦难，悲哀，冤屈……因为你不在乎，所以什么都看不到。” 枢机卿伸手拦住了想要开口的主教先生，笑着对苏娜说： “兹事体大，圣女小姐。” “相信我，枢机卿先生，撤职几个玩忽职守的人而已，这比发动荣誉肃清要简单得多。” “唔……”枢机卿将视线转向了纱弥神甫：“纱莉娅的意见呢？” 纱弥神甫平静地回答：“我尊重圣女的选择，但也会随时出现在圣城的任何地方。” 枢机卿短暂地沉思了片刻。 很快，他笑着抬头：“好吧，我批准了。” “枢机卿阁下！” “大家各退一步：我会保留冯·道尔主教的身份，但要调到别的地方去任职——我立刻写调任文书，作为枢机卿，这点权限还是有的。” 冯·道尔急切地追问：“我会调任到哪里，枢机卿阁下？” “未定。我总得先知道哪里有空缺才行……”枢机卿从审判席上拿来了一张纸，拧开圆腹钢笔流利地书写：“不必忧心，冯·道尔，你的周薪会按照主教的职位发放，只需要安心等待调任就好。” 冯·道尔主教垂下眼睛，恭敬地称是。 从始至终，这位主教先生没有表现出半分歉疚，哪怕到了现在，也依旧将他的前途与名利放在首位。 纱弥神甫发出了一声毫无掩饰的冷笑。 枢机卿的笔尖顿了顿。 他抬起头，越过身侧姿态恭敬的冯·道尔主教，与纱弥神甫遥遥交换了个含笑的眼神。 第83章 收场 ◎你知道的太多了◎ “那么, 此事姑且这样定下。” 枢机卿将文书递给冯·道尔主教：“我会联系皇室骑士团的高层暂代丹弗镇的事务，除了暂时无法替换的职能部门以外，其他神职人员暂时停职, 等待调任。” “是，感谢您的仁慈，枢机卿阁下！” 纱弥神甫冷眼看着冯·道尔带着文书离开教堂, 视线低垂下来，从随身的口袋里翻出一只白色的布织钱包, 交给了苏娜。 这是玛利亚当初送给苏娜的随身包，圣女阁下用它来收纳金银硬币和许多零散物件, 比如诺索克骑士送给她的徽章，和折叠起来的委任文书。 离开塞勒村时，苏娜将它留在了纱弥神甫手中，防止被审判会的人搜走。 “我会委托人将你的金镑存到圣城的银行里, 用你的名字开设记名账户。对了，”纱弥神甫伸出手，她的袖口滑出一只黑色的蝴蝶胸针，其上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，“收好它。” 胸针沉甸甸的, 无论是镶嵌还是雕刻工艺都称得上顶尖。 就算见识过现代工艺的苏娜也忍不住惊叹于它的精致美丽：“这是？” 纱弥神甫的语气平淡如常，仿佛只是递给苏娜一盘加了黄油的面包： “如果你见到伊丽莎白皇女, 可以凭借这枚胸针向她请求一次帮助。” 苏娜呆滞了片刻。 ……谁？向谁请求帮助？ 这种珍贵的东西真的可以随便送出来吗？ 苏娜再三确定自己的理解没有出错后，顿时觉得手里的徽章足有千斤重。 “你会需要它的, 尽管我希望它永远只是一枚胸针。”纱弥神甫微笑着拍了拍苏娜的手背，示意她不必推拒。 然后, 神甫女士的目光移向了安德烈枢机卿：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？” “最迟三日之内, 我得和皇家骑士团商议具体时间。”枢机卿慢悠悠地走过来：“放心吧, 我会照顾好圣女小姐——当然，前提是女士们也会信守承诺，不要把我的差事搞砸。” “我说过，我会尊重圣女的选择。” “当然，请继续维持你的信誉，纱莉娅。” 纱弥神甫转头：“不过，有些事情需要我去收场——玛利亚。” “……” “玛利亚？” 纱弥神甫几步上前，将躲在苏娜身后的小修女拎了出来。 小玛利亚的眼圈泛着红，迅速转身抱住了苏娜的腰，委屈地嗫嚅：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