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和若敖氏这段时间有些不对付,听说这个熊营老王叔和子湘大夫也不大对付,如今却这般殷勤寻找子玉,甚至不惜破坏楚国惯例,为的是什么?
“还有一事最为奇怪,那日葫芦口之战,是莫汐提前就定好的战略,我们和吴国在江面上很难硬碰硬,拖下去也不是办法,莫汐便布下计策让我们诈降回撤,将吴军引到葫芦口驻扎,葫芦口地形复杂且时有大雾,是发动奇袭的好地方。莫汐那日发动奇袭前,按理说应该让三路传令兵给屈氏、若敖氏和王军都传了回援令,我们当时提前潜行到了环葫芦口三面的位置,也不知相互之间的情况,但当我接到回援令赶去葫芦口时,却发现江面上只有莫主帅带的那支特训水师在主帅船上和吴军厮杀,若敖氏和王氏全无踪迹……他们的位置理应更近的。”
我倒抽一口凉气,心里越揪越紧,扯着屈云庸的手也越抓越紧。
屈云庸悲愤说道:“对方可足足有七万人啊,他们将莫汐包围的严严实实,我们屈氏就算突然袭击,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,但毕竟兵力悬殊摆在那里,对方又都是水中狼师,我们近乎以命相搏……最后还是莫汐砍下对方主帅的头,吴军乱了方寸,这才开始回撤,但我们好多兄弟的头都被他们割了下来,被带到此处做成了京观,听俘虏的吴兵说,他们此战的奖赏是按楚兵人头算的,我屈氏一万多儿郎,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乾溪冰凉的江水中,死无全尸,四弟,我,我……我恨啊……”
我强行逼出自己最大的镇定,可声音已经微微发颤:“若敖氏和王氏呢,事后对质时……怎么说?”
“哼,怎么说。”屈云庸咬牙切齿道,“他们都异口同声说自己没收到回援令,也不听我质问,就赶紧去追逐吴军了,他们第一次在风鬼堤看见那个京观时,我可没看出他们有多担心主帅是不是死在里面了,他们只是冷漠地吩咐手下清洗认人,便急着去追吴兵了,对,还有一件事很奇怪,若敖氏的莫垣死了,就在葫芦口夜袭那夜,说是半夜旧疾发作,突然暴毙,如今若敖氏三卒中的莫氏,是他弟弟莫衡说了算。”
一听到莫衡的名字,我手心一凉,整个身体僵了半边。
当初烛火阵中,他儿子莫雨便是死在子玉之手。
我把屈云庸的话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,一条忽明忽暗的线在脑海中浮沉。
我来这个世界后分析了许多事,推测了很多事,但从没有哪个推测能让我仿佛在极寒的天气里被人脱光了衣裳,再从头到脚浇一盆冰凉的水。
我不愿意去相信这根线是真的。
倘若是真的,那死在江上的一万多儿郎,都会化成死不瞑目的怨魂恶鬼。
我在凳子上默默坐了好一会儿,在脑海中分析各种可能性,但所有可能性都走不通,想来想去也只有最初被直觉勾起来的那根线是通的。
四肢有些凝滞,但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迟疑,我艰难地抬起头,哑然说道:“三哥,让孟阳进来,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们去做。”
孟阳很快进来,我让二人走到身前,将身上的两块令牌扯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