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草, 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性,在傅蓉微的印象中,他们并没什么野心, 是?个非常安于现状自得其乐的地方,至少在她死之前, 没听说?不?老实。 姜煦心里同样?奇怪, 南越国, 真的没听说对大梁有威胁。他镇守在居庸关, 北狄才?是?心腹大患。 看来, 上辈子, 他们都忽略了一些事情啊。 傅蓉微与姜煦的意见一致, 都是?再等等,等到他们自乱阵脚, 引蛇出洞,才?是?下手的最好?时机。 钟嬷嬷一早准备了饭菜端进内室。 傅蓉微看见桌面上多?了一碗粥,叫住了正转身要走的钟嬷嬷,问道?:“嬷嬷,您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?吗?” 钟嬷嬷步子一停,说?道?:“傻姑娘, 我还是?那句话,您啊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, 前程是?自己的, 老奴盼着姑娘能如愿。” 傅蓉微端了其中一碗粥,搁在窗前吹凉了, 递给柜子里的姜煦。 姜煦伸出一只手,把碗接进了柜子,傅蓉微只一转身的功夫,那只碗又被送了出来,里头空了。 傅蓉微双手捧住空碗,不?可置信道?:“你……你是?打开喉咙倒进去的吗?” 姜煦淡漠的目光在门缝里一闪,从?里面抽走了垫门的牛角梳,柜门啪一声闭紧了,一点缝隙也不?留。 傅蓉微把碗放在一旁,从?妆台上拿起一个药瓶,是?上回姜煦赠她疗伤圣药,剩了一大半,她敲了敲柜门,将药递了进去,问道?:“自己行吗?让我的嬷嬷帮你?” 姜煦把药收了,短促地说?了一句:“不?用。” 傅蓉微坐在桌前,撑着下巴,望着柜门,忽然想——如果上一世没有造反那桩事,她的儿子在馠都顺利登基,她名正言顺成?为皇太后?,会不?会也像那些?长辈一样?,在身边养几个乖巧俊秀的少年,哄着自己开心? 托皇帝的福,她早就断情绝爱,对男人没有任何亲近仰慕的情义了。当皇后?时,常遇见一些?讨好?她的男子,匍匐在她的脚下,她冷心冷情,看在眼?里,跟猫儿狗儿没什么区别。 男人,要么当她往上爬的梯子,要么当她手里扫清障碍的刀。 她对养宠物没有兴趣。 可姜煦是?什么呢? 傅蓉微从?未把他当刀用,更不?敢说?他是?养来讨喜的宠物。 上一世,他而立之年,出现在她面前,那意气风发的样?子,整个皇城都沦为他的陪衬。 今世,他一而再,再而三地伸手,拽住她脱离水深火热的炼狱。 他分明是?救赎。 傅蓉微昨日托人寄给墨宝斋的信和银钱有了回应。 墨宝斋送来了一卷纸和几样?颜料。 假明纯亲自交给她一个竹篮子。 傅蓉微送走了她,掀开竹篮子的盖布,里面是?一刀价值连城的露皇宣。 鱼咬饵了。 几块颜料倒是?不?值什么钱,但篮子最下藏了一只小匣子。 傅蓉微好?奇的打开匣子,惊住了,红绸上托着一块封门青的石章,刻着是?她栖桐君的印。 封门青,栖桐君,前不?久姜煦也送了她一枚一模一样?的印,那枚印现在还被傅蓉微收在贴身的锦囊里,妥善存放。 萧磐……他这又是?什么意思? 身后?忽然伸来一只手,拿走了那枚印章。姜煦闷不?做声从?柜子里钻了出来,傅蓉微被他惊到了,抚了一下胸口,坐了下来。 姜煦看了看篮子里的宣纸和颜料,道?:“萧磐,他都纠缠到静檀庵了?” 傅蓉微莫名失了几分底气:“是?我,我写的信将他钓来了。” 姜煦情绪猛地一下子躁了起来,咬紧了后?槽牙质问道?:“你怎么还敢……你招惹他做什么呀?” 傅蓉微道?:“我是?不?愿意招惹他,我想躲他远远的,甚至我处于某些?不?能言说?的原因恨他,希望世间?没他这个祸害才?好?……但是?我现在要查他,我需要接触到他。” 世间?许多?不?好?的事情,都不?是?一个怕字就能躲过的。 傅蓉微瞧姜煦的神色不?佳,软下了口气:“此事我没跟你商量,你不?会怪我吧?” 姜煦道?:“是?你把我留在房里的,是?你亲口说?要与我同谋的。” 真恼了…… 傅蓉微立刻承诺道?:“是?的,这次是?意外,不?会再有下次了,既然我们已成?同谋,我一定与你商量。” 姜煦把印章扣在桌子上:“那就商量商量现在吧,你打算怎么做?” 傅蓉微检查了一遍送来的宣纸和颜料,没有夹杂其他任何东西,甚至连句话也没有。 萧磐也是?狩猎者,他同样?在试探。 傅蓉微道?:“将印章还回去,再多?封一些?银钱,算作是?买纸的钱。但是?钱不?能足够,表面上要让他觉得是?我占了便宜,这样?我们才?有理由进一步接触。” 姜煦道?:“没看出来你还是?个钓鱼高?手。” 傅蓉微忽略他话中怪怪的味道?,说?:“他会来的,到时候我们可以不?变应万变。” 姜煦转身跳出了窗外,人不?见了。 傅蓉微回头看了一眼?,耸肩嘀咕了一句:“好?独的性格。” 像姜煦这样?的性格,本该是?高?高?在上,谁都不?放在眼?里的,却?放下身段跟着傅蓉微转。 姜煦刚一走,林霜艳来了,送了一盘桃,一进门她就皱鼻子:“你屋里什么味道??” 傅蓉微纳闷:“有味道??” 林霜艳从?她身边走过:“不?是?你身上的熏香,让我品一品,有种枯枝败叶的感觉……”她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,点评道?:“寒酸。” 傅蓉微:“……” 林霜艳又看到桌上的两个粥碗,一个已经空了,一个还剩了半碗。她目光一闪:“你招待了谁在屋里吃饭?” 傅蓉微淡淡道?:“屋子里只我和嬷嬷。” 林霜艳一扬下巴:“胡扯,你家嬷嬷正在门口吃呢。” 院子里,钟嬷嬷端着粥碗,正抻着脖子往窗户里瞧。 林霜艳靠在屏风上,盯着傅蓉微:“藏人了?” 解释就是?掩饰,话说?得越多?,错的就越多?。 傅蓉微暗自叹了口气,道?:“人走了。” 林霜艳收起了玩笑的神色,感叹道?:“是?个高?人啊,来无影去无踪。” “您以为我凭什么敢放肆?”傅蓉微把姜煦用过的碗收起来,放在窗外,等钟嬷嬷吃完饭一起洗了。 林霜艳摆弄着盘里的桃子,说?:“静檀庵这群臭尼姑,封了山门,新鲜果子送不?进来,暂且先将就几天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