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没懂。臣已经答了。” “上官朔!” “意思就是人各有命,你运气不好。啰啰嗦嗦什么?”竞庭歌不敢动,撇着嘴哼哼。 “闭嘴!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?我们四个,”慕容嶙幽声,“今日都是必死之人。” “我若是王爷,已经做了选择,便留下她的命。”上官朔淡声,“咱们该做的事都做完了。以命抵命,当着天下人叫顾星朗作了承诺也算钳住了他;待你我身死,他必往锁宁城讨阮佋的债,阮仲,阮雪音,多的是糊涂债,有的是乱局和机会。陛下一人之力不行,蔚国再多能人也不及她,” 他看向竞庭歌, “竞先生最知道怎么动佩夫人这颗子,也就最知道怎么掣祁君陛下的肘。” 竞庭歌因疼痛正龇牙咧嘴,闻言忍不住微笑,以至于那笑竟显得狰狞,“相国最是明理。” “我不甘心!”慕容嶙恨恨,而似恸然,“我不甘心,上官。” 大概近二十年前,慕容嶙七八岁时候,上官朔正当盛年,常往来于蔚宫一众外殿,遇见时,前者总唤后者“上官”。 不合规矩,却实打实宣示了某种喜爱,至少是尊敬。也颇俏皮,很有些忘年交意思。 十二三岁以后慕容嶙渐老成,不再这般称谓而只直呼官名,此一声“上官”就此尘封,变成了少时天真的默契。 “殿下,强胜弱败,世间道其实并非如此。应该说,能力魄力是一种强,运气机缘是另一种强。你认为他不如你,此断有误。”上官朔闭眼一瞬,仿佛冷,整个人缩了缩, “或许不公,也合该不甘。若能重来,老夫也有很多想变的决定想改的运数。可惜不能。人们妄想重来,夜深人静或者酒醉呓语时。但人之一生不过就是遗憾、不甘和大步往前走。殿下,你我都须往前走,只是今日,你我都走到尽头了。” “为什么不是他。完全可以是慕容峋。顾星朗只是要慕容家有人领罪赴死!” 上官朔轻摇头,“都说过了。殿下,你什么都明白,何苦为难自己。” 慕容嶙撤下了架着竞庭歌的刀和手。 刀刃上殷红的血迹似镌刻的梅花瓣。 他提着刀转身,步步向顾星朗。 顾星朗面无表情看他靠近,相距约五步时对方停下来。 “祁君陛下想看本王怎么死。自裁,还是陛下要亲自动手。” 顾星朗没立时答。 “能让我来么?” 第485章 ?春去矣 纪晚苓一直垂双手拎着巨大的落日弓。 翠色裙衫碧绿斗篷似十二月封亭关独一的春色。 但她眸色暗沉,仿佛春色尽时。 慕容嶙闻言转身,挑嘴角笑了: “祁君陛下同意,本王自无意见。只是本王瞧瑜夫人方才挽弓姿态,应该不擅射箭,用不了落日弓为战封太子讨命吧。” 纪晚苓不急回应,转身向沉疾: “有劳沈大人。”便抬双手递弓。 沉疾一怔,望顾星朗确认对方允准,快步过来接了弓,却听纪晚苓又道: “大人可带了什么好用的兵刃,适合女子,无须技巧力量便能一击毙命。” 沉疾有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。去秋祁北边境被顾淳风夺了后就没再要回来。 自然。 所以没有适合女子用来一击毙命的随身兵刃了。 他摇头。 “瑜夫人若不嫌弃,便用本王这把刀如何。”飞雪倾倒,整个山谷似巨盆承接,慕容嶙一身玄衣立于其间,看不分明,只手中刀刃寒光映雪。 玄色是蔚君用色,他这般穿着,其实僭越。也怪,到此刻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穿了玄色,才觉僭越。 却是无关紧要了。 “此刀名孤鸿。”慕容嶙继续,“看着长且沉,叫人误以为笨重,其实轻盈,也锋利,瑜夫人双手握刀稍用些劲,足以一击毙命。”他抛刀半空中然后反手握刀刃,将刀柄对着纪晚苓, “请。” 纪晚苓没迟疑,抬步过去伸手接刀。 “晚苓。”顾星朗终开口,“你从不动兵刃,”不合适,很难一刀了结,于自己也是折磨。 他没往下说,但场间众人都听懂了。 “多年夙愿。”纪晚苓淡笑,“还请君上成全。” 顾星朗再张了张口。 归于缄默。 “方才上官相国说及五月初四伏在雪峡的弓弩手,被肃王打断了。”纪晚苓重看慕容嶙, “若妾身理解无误,是肃王安排的吧。” 事已至此,该认不该认的,通通认下便是。慕容嶙笑答: “是。” 稍顿又道: “总归这一段要载入青川史册,还请诸位听好了,”他忽高声,“祁太子顾星磊是我杀的!蔚国慕容嶙!” 似乎快意,他长声笑起来,笑声巡山谷,回响与飞雪共震。 纪晚苓握刀的双手颤了颤。她咬牙,将孤鸿举起来。 “我不会砍。”她声也颤,抖着雪声风声。 “那就刺!”慕容嶙仍高声答,仍带着快意笑意,仿佛正赴一场平生不曾见的盛宴,“握紧刀柄,对准这里,”他一指自己胸腹, “使全力往穿了刺,本王必死无疑!” 顾星朗垂落的手指动了动。 但闻极细弱一弧气流声。 是纪晚苓再近两步将刀尖戳进了慕容嶙腹部。 只能叫戳。因为仅刀尖入腹,大半刀身还在飞雪中。 力量太小。 也许是紧张。 又或因过分缺经验。 她握紧了刀柄再往里。 几乎没动。 又想拔出来再刺。 拔不出。 慕容嶙伸长手握住了腹部外刀刃。 “你记住欠我什么。记住今日此刻此情此景。”却看向了慕容峋,“若没做到,我和父君会在地底下等着你三跪九叩来谢罪。” 他说完这些,不再看谁,散了目光望漫天大雪, “春去矣!” 他那只手握在距腹部极远的刀刃处,忽用力,大半刀身没入,刀尖从后腰正中间穿出来。 鲜血随刀背出,盖了寒光,又淅沥沥滴入浅覆了雪的地面,渗透,凝结,然后被新的落雪遮掩至无。 纪晚苓的双手还握着刀柄,面前慕容嶙大睁着眼看飞雪站得笔直。 她忽觉脱力,两手一松就要站不稳,被人从后托住了。 顾星朗。 太多情绪呼啸在胸腔,八年伤怀、委屈、郁结、怨恨、愧疚、自我说服—— 已经辨不清晰,也突然随这一刀穿刺全都落了地化了雪。 她只觉止不住,又不知是止不住什么,反身环上顾星朗埋进他胸口一瞬,眼泪涌出来。 如此景况,没有任何理由将人推开。确切说,当时当刻顾星朗太明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