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前走的,他有那么多大事、要事须做,没时间也没精力一直溺于往昔——总会有佳人出现,比我更好,得他钟情,携手余生。” 论起来都是条分缕析、字字在理的,却真能沿这条轨迹行进,全无偏差么?“我说不过你。”淳月道,“他应该也是。天底下怕只竞庭歌是你对手?” 阮雪音从来收敛,此一刻却笑笑回:“她也经常说不过我。” 淳月长长叹息,“你的嘱托,我都记住了。但雪音,我是同意,并非鼓励,你这一路西行,随时想改主意都可以。” 她复向前半步,动了动胳膊,有些踟蹰。 阮雪音瞧出来了,主动抱她,“多谢,长姐。” “我盼着你回来,雪音。你是我顾氏的儿媳,是我的弟妹,你的名字,与我一样刻在大祁的玉碟上。” 青川皇室规矩,除了族人,玉碟只录妻与婿,不录妾室,包括天子嫔御。 这阮雪音倒不知,她还没看过顾家的玉碟。是去岁大婚后录进去的吧?而淳月这么说,应是看过了。 “太祖那一朝,除了武元皇后,还有女眷在玉碟上么?”她鬼使神差问。 女眷所指甚广,族内女儿都是,但淳月听明白了她在问什么。 “有。段明澄。” 阮雪音不知为何心跳很快。“她并非正妻,怎会——” “荣宠太盛吧。”淳月道,“这样的破例,只天子能为,定是太祖执意。” 阮雪音已等不及要研读那本故册了。 淳风在楼下小声催促,虽不急,但也未免太久了。 “我怕薛战他们一直在外等,不周全。”两人下来,淳风解释。 的确。“今日倒不见宁王。”阮雪音到底没忍住提顾星延。 “君上故意拨了差事给他,方便你来吧。”淳月道,“否则这时候该在的。” “早先曾闻,七哥有意长留霁都。” 淳月点头,“我支持。君上眼下需要帮手。” 如此倒是两全。阮雪音不知该为顾星延高兴还是嗟叹,终与淳月作别,出了镇国寺。 马车飞驰,往覆盎门去,城内声势减退,该因“皇后车驾”已远。 真正的皇后车驾也便一路向西,三天三夜过去,没有追兵,薛战也没收到任何旁的指令,阮雪音方彻底踏实,想着这最后一次与顾星朗的“互弈”,总算以她险胜告终。 接下来只剩淳风了。 入祁西地界的正午,她们如常停驻在一片密林内,暗卫前往最近的郡镇买吃食,半个时辰后归来,与薛战窃窃私语。 阮雪音率先察觉,猜测或是一直在等的那件事发生了,故意靠近车门边竖耳,惹得淳风也跟着留意。 果然隐约听得“皇后”二字,还一再出现,淳风好奇心大起,开小半门,命薛战过来。 “何事?” 薛战觉得无不可禀,尤其对皇后,拱手回:“皇后车驾在距旧西境约八十里的官道上遭袭,车毁人亡。” 淳风脸色一变:“你放肆!” “末将僭越。但消息确凿。” 淳风当然知道是说的那队假把式,仍听不得皇后、车毁人亡之类的词出现在同一句话里。恶气发出来了,她怪道:“车内有人?” 薛战看一眼阮雪音。 “有。”阮雪音道。 “嫂嫂你知道?” 阮雪音便命薛战留下吃食,关上车门,同淳风往里坐,“边吃边说。” 一路上虽忙于赶路,吃喝是不愁的,有事要谈,淳风根本不觉饿。“是你与九哥定好的?” “嗯。这么远的路程,车内无人便太易露馅了。” 淳风怔了怔神,“那人也是倒霉。”又觉这样说不好,有指责兄嫂之嫌,“我不是——” “上官妧。”便听阮雪音轻道。 淳风好半晌反应不来。 阮雪音遂将带上官妧回来的始末细述,包括顾星朗身中会致死的奇毒,包括寂照阁那晚的夜莺。 从上官妧二入祁宫,到寂照阁了局,淳风刚好全部错过了。 “无怪九哥日日喝药一顿不落,那现下——” “没有性命之忧。我确定。”因为最重要的那一味解已被找出,便是暗香来与明楼翠的共同药引,“但他不知此毒会致死,你也就别提。眼下与你分说,是希望你督促他按时用药。前几日在镇国寺,我亦同长姐说了。” “还得指望长姐。”淳风道,“我毕竟是要去戍边的。但嫂嫂放心,只要我在,必日日紧盯。”这般说,想起数日前的傍晚, “嫂嫂你真是的,这种事交给涤砚便好,为何让那个什么,晚晚,一天两趟地在九哥眼前晃?” 阮雪音认真吃了两块糕,又饮水,笑看她:“那晚晚如何开罪了你?” 淳风撇嘴,“妖里妖气的,一看就对九哥心存觊觎。我最烦讲话娇娇弱弱,和假模假式端着的,嗯,这两种。” 阮雪音哭笑不得,这是以暗话明指苏晚晚和纪晚苓啊。“我说话也不算强硬,岂非也碍了你的视听?” “那不一样。嫂嫂你是声音好听、有理有据,语气温柔,但字字珠玑。不像有些人,听她一席话如听一席话,没多少真东西的。至于那晚晚,她们从前在宫外做什么营生啊,总觉得,觉得,” 她说不上来,阮雪音明白。她三人虽都卖艺不卖身,到底在烟花场沉浮数年,举止态度,总不免有几分风流气。淳风用了妖里妖气四字,该也多因这个,单论样貌,三个姑娘都不算“妖”。 “她们效忠你九哥多年,值得托付。且有太医局相制,有你有长姐,还有涤砚,是稳妥的。” “我不是说这个,嫂嫂你——” “君上日后若喜欢她们,不失为一件好事。” 淳风整个人呆住。“嫂嫂你在说什么。” 阮雪音深知时机已至,盘算了接下来路程,命薛战启程。 待车马之声规律响起来,阮雪音确定小声谈话不会被外头听见,方再次对上淳风灼灼的眼,将与淳月说过的话,关于社稷、天家传统、君权规则下前朝后宫的利弊关联,又说一遍。 更详尽,因为淳风更难说服。 顾淳风安静听完,胸腔起伏,方想起九哥的嘱咐,心想最了解嫂嫂的果然还是他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 阮雪音万不料她是这反应,试着说结论:“所以——” “所以嫂嫂如约去深泉镇待着,九哥会有周全之法。” “你没明白。他若不充实后宫,不恢复君权治下必须遵循的传统,后面的路会很难走。若无这场大变故还罢,难有难的走法,但现下朝廷、整个国家元气大伤,必得以最完备之法恢复。”阮雪音看进淳风的眼,声声切, “如今只剩两国,蔚国疆土扩、兵力增,又在推新政,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