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他入沙场立战功,日后也便交予其大权。玄陆失了家族势力,对慕容氏来说亦是外姓人,如此做便是自断了我族由血脉承袭而下的氏族权柄,乍一看来是蠢,却恰似壁虎断尾,绝处逢生。” 芯羽沉思道:“如此,确为破局之法,也可消了圣康爷惕厉……可阿陆他……会甘愿当这枚旗子么……” 慕容凯舒眉道:“这便需姐姐和阿爹暗中相助了!他虽未言过,心中确想重振玄氏,只碍于寻不得机会罢了,那这慕容氏离经叛道的‘罪人’和助踢玄陆一脚的‘恶人’,便都由我来当吧。” 在那副明媚淡然的笑貌里,芯羽目睹了一场战争:那是将自己权力地位悉数摒弃的战争,是场自己手刃自己的战争…… 几炷香的功夫,房门“吱呀”一响,玄陆推门而至。 他见此时慕容凯已披袍坐于床榻之上,心下便是一舒,面上也和缓许多,柔和了深陷的眼窝。 他几步上前,未待慕容凯开口,便一把将他揽入了怀,轻吻他那蓬松发顶,温声道:“你可算醒了……若再不醒,我这命怕也是要没了……” 慕容凯陷在那人的暖怀中,嗅到那衣料间渗出的佛香味。 他觉得好奇,只因玄陆自灭门后便再不拜佛,也再不信佛,只信自己。 而今那人定是去拜过了,且是久久长拜,要么怎染得如此厚重香味? 人有时很怪,明明不信,却在绝望时仍会求神拜佛,仿佛不管神佛听见与否,于己皆是种慰藉。 “饿不饿?想吃什么?”玄陆柔声问道,半响却听那怀中之人冷声道: “玄陆,你怎敢如此僭越?!” 这询问似道惊雷,震得玄陆耳畔发懵,以为自个儿听错了,便松了怀,退了开。 此时他所面对的慕容凯面色生冷,似冰冻的河面般令人生寒! “凯凯……你……”玄陆试图确认那人的真心,得到的却仍是生冷回应。 “玄陆,你,怕不是忘了,我乃天权世子,”慕容凯用那双冷眸睨着他,将彼此之间生生割裂开来一道沟壑,“你见了我,忘了要行礼么?” “凯凯……我们……”玄陆紫眸闪动,难以置信道。 “跪下!!”慕容凯肃声喝道,声似利斧,瞬间便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绳桥,令那道沟壑化作再也无法跨越的深渊! 玄陆双掌成拳,攥紧得扣入肉里,应声而跪!! 那膝盖与石板磕碰的闷响,震得慕容凯心颤,而他那净面却仍是冷的,好似久冻的寒峰! “……见世子安好,小人……也便……心安了……”玄陆垂眸道,努力控制着情绪。 “玄总管有心了,我已觉无恙。”慕容凯官腔回道。 玄陆眉头一蹙,半响试问道:“世子同小人……因何如此……生疏了……” “因何?你还不知么?”慕容凯扬声道,睨着那膝跪之人。 “小人……不知,请世子爷明示!”玄陆沉声道,话自齿缝间挤出。 慕容凯闻言哼笑,当即将那枚手环“当啷”一声置于玄陆近前,力度之大,生生将那手环碎作了两半! 玄陆见到手环心下便是一紧,慌忙道:“凯凯,我先前真是不知!我、我是同芯羽姐查了才知阿!我不是……” “住口!”慕容凯冷喝一声,随即哼笑道,“出了事便套近乎,未免也太过厚颜无耻吧?” “不是的!你我不是早已表明心意了么?!我们……” 玄陆骤然抬眸凝视那对橘瞳,却在那夕阳余晖般的橘色里寻不见了柔情,独添了嘲讽! 他试图令那人记起曾经的软香蜜意,却在那人讥讽的笑声里止了声。 那笑声回荡在这方寸之间,似钝刀般割着玄陆的心,一刀又一刀,直至血肉模糊。 半响,慕容凯才敛了笑声,轻哼道:“玄总管怕不是因和我有了肌肤之亲,便觉能与我平起平坐了吧?未料想你这攀高枝儿的本事练得如此纯熟!” 玄陆被这话刺痛了,双眸圆睁,急声质问道:“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不堪么?!” “没错!”慕容凯立马回道,“不然你用这巫咒手环迷我心神,又做何解?!自古攀龙附凤的手段颇多,而你这法子么……却妙得令我作呕!!” 玄陆被那最后二字砸得发懵,不住摇首道:“不、不是的!我不是!我从未……” “玄陆阿,我念你我兄弟一场,不再追究,”慕容凯冷叹道,“但愿你念我慕容氏之恩,再不将此事提及。有些话,说过了,便是过了,不必再忆;未道的,便让它烂在肚里,不必再提。” 玄陆似心头滴血,疼得发颤,恍惚间,又见了佛堂那袅袅弥散的香烟与那沉静肃容的佛颜。 他虔诚地跪了一夜。 香火夺着他的倦意,灼着他的心神,他将所祈的愿在心里默念万遍,若得以兑现,便愿交出一切…… 可他此时方觉,倘若交出的是这段情,那他又真承受得起么…… “我虽是世子罪人……却……未曾想要谋害世子!若我有此歹心,必不得好死,不得转生,不得……” 玄陆举三指颤声起着誓,却被慕容凯厉声打了断,只怔怔跪着,凝着那人,眼眶发涩。 “玄陆,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,我都已是黄土过膝之人了!再者,你连神都不信,又为何要发此毒誓?这是要戏做全套么?!”慕容凯听不过,打断了那人。 明知不会成真,却也还是听不过! “可我……我不知要你如何信我……想我把心刨出来给你瞧么?”玄陆眼眶泛红,绝望道,手也握在了刀柄之上! 他凝着慕容凯,只需那人轻一点头,便能毫不犹豫地将胸膛刨开! 他那颗心载满了对那人的爱,满到溢出来,如今却只化作了泪,困在眼圈中打着转儿,或许刨开那心,让情泄出,反倒比承着那炙目的热泪要好受得多…… “放肆!!世子面前动刀乃是大忌!”慕容凯怒容呵斥,见那人双目湿红,骤然滞了片刻后又道,“玄陆,今日你所作所为坏了数次规矩,怕不是觉得与我有过什么,便可肆意妄为了?!” “不是!……小人不敢……小人……知错……”,玄陆被此话压得喘不过气,垂头咬牙,万般颓丧。 “念及旧情,我也不便追究,你所欠我的,欠慕容氏的,日后慢慢还吧……”慕容凯轻叹道,“我命数将尽,也不想再困于这囚笼之中了。” “世子此言何谓?”玄陆双瞳骤缩,不解道。 慕容凯淡淡笑了笑,道:“我不是曾跟你说过么?我一直想做个浪迹天涯的隐客,有酒有肉,行踪难寻,归处难觅。” “你那归处……可有我……”玄陆默然半响,终是颤声问出,只因他太想知道这个答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