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吗?” 宁倦倏然回神。 他的嘴唇动了动,内心陡然盈满了焦灼的不安感。 这些猜想十分玄奥又大胆,但倘若他的猜想都是对的,老师当真不是此间人呢? 他半点也不在乎陆清则到底是哪个陆清则,是天上的神仙,还是地狱的孤魂。 陆清则就是陪着他长大的那个陆清则。 他只是觉得,本就与这尘俗有着一层看不见隔膜的陆清则,忽然间离自己又远了几分,并且随时可能会飘走。 “……不必。” 宁倦捏紧了手里的荷花,仿佛想抓住什么,声音微微绷着:“吩咐下去,明日回京,派几个人留下,盯着段凌光的一举一动,随时禀报。” 郑垚怔了下,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:“是!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怎么感觉……陛下突然很急着离开临安府? 陆清则足不出户的,在屋内看了一天的书,累了就闭眼歇会儿。 全然没有长顺猜想的,要求出去走走的场景发生。 长顺拽着陈小刀,蹲在窗下,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:“陆大人瞅着是不是不太开心?” 陈小刀翻了个白眼:“陛下让这么多人看着公子,换你你能开心?” “放肆,”长顺瞪他一眼,“你个臭小子,咱家还没教训你呢,居然敢帮着陆大人跑出去,就陆大人那个身子骨,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,你负得起责吗?” 陈小刀顿时有些心虚,他只是下意识地就听了陆清则的话,也没多想会不会有危险。 “昨晚陛下和陆大人……”长顺含蓄地道,“吵了一架,陆大人虽然表面不显,但心里还是憋闷的吧,肯定是生陛下的气了。” 陈小刀:“我也觉得,你说陛下是不是也在生公子的气?” 陆清则翻了页书,往窗口瞟了眼。 虽然他现在身体是弱了点,但这俩人不会以为他是聋的吧? 他没生气,只是在边看书,边认真琢磨段凌光说的话。 他之前想得轻松,一直想着,等到宁倦真正执掌大权,就安心辞官养老。 但正如段凌光所言,宁倦是他的学生不错,但也是皇帝,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,但似乎也会有认知偏差的时候。 说到底,他们是师生,更是君臣。 昨晚他让宁倦有了猜疑,生出嫌隙,若这嫌隙继续生根发芽,君臣相和的美名还能在吗? 陆清则揉了揉额角,当真没想到他和宁倦之间也会发生这种事。 越想越看不下书。 外头的长顺忽然腾地跳起来:“哎呀,陛下好像回来了!” 陈小刀:“你小点声,别吵到公子看书!” 陆清则麻木地又翻了页书。 看来外面那俩真当他是聋的。 今天一天,也够把段凌光的祖宗八代扒了个底朝天了。 不过光凭那点东西应当也看不出什么。 他和宁倦昨晚算不上互相和解原谅,也算不上不欢而散,顶多是宁倦看他虚弱,把气憋了回去,估计还窝着火。 陆清则彻底看不下书了,看看外头天色都暗了,厨房还没送来晚饭,往后一靠,自言自语:“不送饭的话,是不是也可以不喝药了?” 长顺正好带着人送了晚饭来,闻言板起脸:“自然不可以了,陆大人,徐大夫说了,您得好好吃饭,好好喝药,好得才快。” 陆清则喝药喝得嘴里寡淡麻木,吃什么都没滋味,再加上暑热,就更没胃口了。 但他也不是什么心性幼稚的稚子,再不情愿,还是叹了口气,下了榻来吃饭。 今晚厨房的菜色倒是特别简单,除了一碗莲子红豆粥,便是几道简单小菜,结果一入口,他就变了想法,努力咽了下去后,疑惑地看了眼碗里的粥。 方才还说嘴里没滋味,没想到这会儿就能被这么难吃的味道直冲天灵盖,真是疏忽了。 长顺紧张地守在边上,见他忽然顿住,咽了咽唾沫:“怎、怎么了陆大人?” 陆清则心里已经明白了:“……没事。” 他脸色平淡,一口口将这碗甜到发苦的粥全吃光了。 长顺看他吃完了,长长地舒了口气,夸奖道:“陆大人今晚胃口不错!” 陆清则瞥他一眼,把碗搁下,倒了杯浓茶,等着看长顺接下来的动作。 果不其然,等药凉下来了,陆清则灌了药,长顺又忽然一拍手,略显浮夸:“哎哟,咱家忽然想到,今儿行宫外似乎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,陆大人在屋里闷一天了,不如出去看看?” 陆清则心道长顺领个俸禄不容易,点头:“好。” 长顺使了个眼色,让人拿了挡风的袍子来,给陆清则披上了。 外面架着个梯子,长顺紧张道:“陆大人慢点爬,别摔了。” 陆清则心里好笑,依旧没拒绝,顺着梯子爬到了偏殿的屋檐,坐到屋脊上。 他被关在屋里一天,的确有些郁郁烦闷,现在爬上了屋顶,不再被人盯着,凉爽的夜风习习吹来,拂在面上极为舒适,夜色里行宫秀丽,宫灯飘摇,隔着一条街外的长街上行人络绎不绝,仰头是漫天灿烂星斗。 霎时豁然开朗,心情好了不少。 就在此时,忽然听到“咻”地一声,天空中倏地炸起绚烂的烟花,五光十色,映亮了整片夜空。 连热闹的长街处,也有不少人驻足,纷纷仰头看来。 陆清则的抱着双膝,抬头看着天空中灿烂夺目的烟花,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,旋即不知不觉掉下去的挡风外袍被人提起来,又给他好好披上了。 他没有回头,由着人默默蹲到他身边。 好半晌,陆清则被那道炙亮的目光盯得不得不扭过头:“做什么?” 宁倦低头耷脑的,像只做错事的小狗:“给老师赔礼道歉。” 陆清则:“是吗?今晚那碗粥一入口,我还以为陛下是派人赐毒药来的。” 陆清则偶尔嘴毒起来,忒戳人肺管子,宁倦脸都僵住了:“……不好喝吗?” 他回来就钻进了厨房,做好了也没敢来见陆清则。 长顺回禀他说陆清则喝得很开心,还难得吃光了一整碗,居然敢谎报军情! 陆清则眼风未动:“坐好,成何体统。” 宁倦便蹭过来了一点,坐在他身边,眼睛依旧是黏在他身上的。 和他想的一样,陆清则就是陆清则,没什么不一样的。 但是若陆清则真是从另一个地方所来,会不会有一天,他又想离开? 陆清则毫无所觉,直到烟花稍歇了,才瞥了两眼宁倦。 莫说君子远庖厨这个根深蒂固的古代观念,皇帝陛下亲手为他下厨,也确实有些惊世骇俗。 他有一丝在被年轻的陛下小心翼翼讨好的错觉。 “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