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,我错了。”察觉到陆清则的目光,宁倦立刻毫不犹豫地认错,“别生气好不好?” 陆清则淡淡道:“我没生气。” 他只是在考量揣度与宁倦的关系。 是会恢复原貌,还是走向君臣。 正思索着,指尖忽然被勾住了。 陆清则愣了一下,扭过头。 宁倦担心他生气似的,只敢勾着他的小指,低声道:“听长顺说,老师想补偿那些侍卫,我已经吩咐下去了,也着人发了赏赐去段家,往后我不会对段凌光出手,老师要是不信,我可以立字据……” 陆清则挑眉打断:“立字据就不必了,把盯着我的人撤走就行。” 他倒是想看看,宁倦会不会愿意撤走监视他的人。 皇帝陛下的猜疑,有那么容易消除吗? 没想到他的话一出,宁倦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头:“但要等回了京城。” 陆清则沉默下来 他能感受到宁倦想要将那丝嫌隙修补完好的急迫。 至少在现在,宁倦还是视他为老师,全心全意对待他的。 无论是为他下厨,还是让人准备这么一场盛大的烟火。 陆清则安静半晌后,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:“好。” 他笑起来太好看,宁倦歪头看着他,目光移不开:“老师不生气了吗?” “早就不气了。”陆清则没什么力气,懒洋洋地往他身上靠了靠,“我哪儿有陛下能气的,陛下这会儿心里还是只河豚罢。” 宁倦没有辩驳这句话,视线落到他下颌的淡青色的掐痕上,顿了顿,小心地伸手碰了碰:“还疼不疼?” 老师这身皮肤,也太容易留痕了。 虽然知道不该,他心里还是闪过了个念头。 想让陆清则身上沾满他的痕迹。 陆清则没察觉到宁倦眼底的深沉,摇了摇头,想到无辜的段凌光,还是忍不住再说道说道:“果果,手握重权者,便如手持利刃,你掌握杀伐,就得学会使用这把利刃,否则终究伤人伤己,我这么多年,就是在教你如何正确地使用这把刀。” 他的目光落在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的少年身上,沉声道:“陛下,如果昨晚我没有阻止你,你会怎么对段凌光?” 宁倦抿了抿唇,垂下眼眸,不敢和陆清则对视。 按他当时的心情,若是段凌光再不开口,他应当会让郑垚用刑。 陆清则两指掐着宁倦下颌,将他的下巴抬起来,让他正视自己,凝视着他的眼睛:“你是万人之上的天子,几乎所有人的生死与荣华都在你的一念之间,所以更不可冲动。” 宁倦和他对视许久,认真地点了点头,乖顺地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:“我知道了,老师。” 无论身份贵贱,老师似乎都有种近乎悲悯般的同情。 曾经宁倦会有些困惑,他从小长在冷宫中,随时要防备先皇后对他下死手,见惯了宫里不把人当人的场面,内心淡漠。 不过在猜到陆清则的秘密之后,一切都有了解释。 但他愿意向陆清则靠拢。 只要陆清则还在他身边。 作者有话要说: 陆清则(不知道马甲掉了):表演ing 宁倦(默默扒掉了马甲):配合表演ing 第四十九章 七月中,以南下祭母为由,金蝉脱壳去江右来了一番大手笔的皇帝陛下,终于在江浙一种官员的期盼之下,早早启程归京。 江浙一众官员是长长地松了口气,感动不已——终于送走这位煞神陛下了。 车驾一早便准备好了,锦衣卫和禁军贴身随行,不过皇帝陛下似乎也不怎么着急快点回京,马车一路上都行得不紧不慢。 个中原因,只有陛下身边的郑指挥使和长顺大总管知道。 车驾一路向北,至八月中,鸣蝉不休,车队终于赶回了燕京。 以卫鹤荣为首的百官在燕京城外等候已久,在宁倦露面时,不论众人心情如何,皆跪拜齐呼万岁。 分明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入人手,小皇帝来者不善,卫首辅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惊慌之感,看了眼随同在侧、脸覆银面的年轻帝师,露出个捉摸不定的笑:“恭迎陛下,陛下能平安归来,臣心甚慰。” 宁倦不用再在卫鹤荣面前装得唯唯诺诺,话音淡淡:“首辅替朕分忧,操劳国事也辛苦了,听说前几日你刚生了场病,朕既然回来了,你也不必那般辛苦了。” 卫鹤荣自然听得懂这话里的两重含义,眉毛微微一扬,朝后面的十几辆马车看了一眼,觑见了潘敬民等人。 既是囚犯,自然也不会有多好的待遇,囚车一路行来,风吹日晒,入伏的毒辣太阳把那群曾高高在上的狗官晒成了干枯的狗尾巴草,一个个眼神呆滞麻木。 潘敬民在烈日下熬着油,肥胖的身躯还瘦了几圈。 听到声音,潘敬民僵硬地转过头,看到卫鹤荣,愣了一瞬之后,眼底猛然迸发出巨大的喜意,努力张大嘴,大喊“卫首辅救我”。 却因为嗓子干得冒烟儿,喉咙渗出了血腥气,声音嘶哑得只有自己能听见。 卫鹤荣眼神凉薄,移开视线,伸手一礼:“陛下,请先行。” 一到京城,宁倦先回了宫,还有一堆事务等着他,保皇一党日等夜等,也等着见他。 尚在病中的陆清则则带着陈小刀和林溪,低调地回了阔别已久的陆府。 被一起带回京的,除了即将被送去大理寺狱,接受三司会审的江右巡抚潘敬民、集安知府赵正德、江右总兵……等一干人,还有十几车浩浩荡荡的金银珠宝、玉雕字画,林林总总加起来,有数百万两之巨。 这些东西大部分充入了空虚已久的国库,户部尚书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。 小部分宁倦留了下来,当晚在百忙之中,抽空选出了十几样,让人全部送去了陆府。 陆清则刚沐浴出来,后脚宫里的赏赐就到了。 宁倦挑的都是些符合陆清则审美的玩意儿,云锦蜀锦、玉环如意、青田石、名家字画,一堆赏赐下来,赏得陆清则莫名其妙:“陛下发了笔横财,我还能沾沾光?” ……也就您敢这么说了。 长顺掏出小帕子擦擦汗:“陛下说陆大人于治水案和辅助江右重建上有功,亲自挑了物件儿让咱家送来呢。” 宁倦倒也没厚此薄彼,把偏心做得太明显。 除了陆清则,其他人也收到了赏赐,比如被从江右带回来的徐恕。 徐恕治好了江右的疫病,救了数以万计的灾民,此等大功,就是直接封为太医院院使,也无人不服。 但徐恕不想做官,宁倦便赏了他黄金万两,并着城东的一座四进大宅,兼之亲笔书写的“悬壶济世”四个大字。 初到京城,化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