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是暂时让这人休息一会儿,晚些时候再提审。 季别云再一次站在牢房外,看向背上血痕斑驳的男人,想说些话来打破平静,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这人是被充州官衙缉拿的杀人犯,一路押解至京,身上背负着巨大人命官司,却还能如此……温顺。 他想不通,对着里面开口道:“蔡涵,你若是想求死,这里有一百种酷刑等着,叫你魂魄都散了却还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。” 名唤蔡涵的男人原本头朝下趴在那床被褥上,听见这句话之后艰难转过头来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,沉重的呼吸将散落的发丝吹得飘起又落下。 却仍旧不说话。 季别云见状没再多劝,将甘存义给他的小瓷瓶从袖中拿了出来。 他陈述事实一般,语气平平道:“甘少卿说,你这伤得赶紧上药,不然之后的用刑怕你挺不过去。” 蔡涵的身体忽的轻轻抖了一抖,季别云只当没有看见。 充州灭门案非同小可,此人作案的动机尚且不明晰,甚至是否是他所为都还不确定,之后的审讯还长着。 ** 季别云来大理寺帮忙了两日,三司会审也进行了两日,然而进展极为缓慢。 一来,蔡涵不肯供出同党,且他自己的动机也只是曾与主人家发生过口角,实在单薄。二来,大理寺派往充州调查的人迟迟未归,传来的信里也无所获,蔡涵的家人竟然都消失了。 事情越来越蹊跷,蔡涵这人更像是被人推出来挡罪的。 而季别云也暗中观察了两日,负责本案的三位官员丝毫不曾行差踏错,整个三司也并无包庇之举。 就在他以为进入了死胡同时,一潭死水般的蔡涵终于有了波澜。 会审进度停滞,但上头有陛下旨意压着,甘少卿情急之下想诈一诈蔡涵。趁夜里另外两司不在大理寺时,让季别云又一次把人提出来审问。 将人架在受刑架上后,甘存义装模作样让施刑人退下,撒了个谎,说已经找到了蔡涵的家人,正在送往京城的路上。 季别云站在角落里,默不作声地听着,心想这种谎言只能说一次,要是这都诈不出蔡涵的话来,以后就更没希望了。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,原本像一滩滚血烂泥的蔡涵突然抬起头来,透过乱蓬蓬的头发看向甘存义。 “你竟然找到了?” 竟然? 季别云也警醒过来,皱眉看过去。 甘存义不愧在大理寺中混迹多年,一派见鬼说鬼话的样子,镇定自若答道:“当然,你以为他们藏得有多好吗?” 说罢突然烦躁起来,语气也没那么好了:“这两日下来我也审烦了,不如跟你透个底,这件案子是圣上下了旨的,我们为官的别的事情不能保证,但必须确保尽快将结果呈上去。至于你家人的性命……如果你非要死守着秘密,那我们也无法顾及那么多了。你说对吧?” 过了好一会儿,死寂蔓延开来。 没人敢去打断这份安静,只能耐心等待着蔡涵的下文。 不知过了多久,蔡涵终于开口:“我松口。” 季别云瞥见甘存义端起茶杯来,借着喝茶的姿势偷偷松了一口气。 “但是我得先见到他们。”蔡涵说话很慢,像是在努力匀出一口气来,“见到他们之后,你们得送他们离开大梁,去西桓,让他们到那里之后亲自写一封信来。” 甘存义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,有点恼怒,“你都这个境地了还提条件……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?” 然而蔡涵又垂下了头,继续做起了仿佛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。 甘少卿转过头看向季别云,而季别云也只能耸耸肩。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,只能说明背后之人藏得不浅。要么用另一个谎言去圆谎,找人假扮蔡涵家人,要么换条路,去调查充州。 作者有话说: 这几章走剧情,观尘没怎么出场,再过几章他就和小云黏在一起了 第35章 局势 右骁卫的人轮班值守大理寺,审讯结束后刚好换班,一部分人回到营里休息。 季别云自己连着两日守在这儿,夜里都窝在地牢内的长条板凳上,抱着刀姑且眠一会儿。 趁着换班,他今晚也回去好好睡一觉。 跟戴丰茂交接完之后,季别云又待了一会儿才走出大理寺。 此时还不到深夜,一出大门便能瞧见灯火连街。 他打算就近回一趟季宅,不料拐个弯却碰见了方慕之。 季别云脚步一顿,惊讶道:“这么巧?” 方少爷今日穿得比往常更华贵,一身的银丝暗纹在夜里如流光一般……整个人像只花孔雀。 “巧什么巧,”方慕之嫌弃地看着他,“我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,你手底下的兵都走了,怎么你自己这么慢?” “等我?”季别云不打算杵在这里说话,率先迈出脚步,“你找我有事?” 方慕之站在原地没动,片刻后怒气汹汹地跟上来,指着他鼻子好一会儿都气得没说出话来。 他有些心虚,却没想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,最多也就前些时日的春闱他没去吧。可他那会儿正在王府别苑里养伤,没办法去送考,再说他俩的关系又没有亲近到可以送考的地步。 方少爷猛地放下手,怒道:“今日殿试放榜!” 季别云眉心一跳,连忙问道:“殿试?怎的如此之快,你会试不是才考完吗?等等,你殿试成绩如何?” 方慕之的神情已经转变至不抱希望了,他摆了摆手,“去你府上,拿几坛酒来给我赔罪吧。” 他们回到季宅之后,正遇上一宅子的人聚在一起玩叶子戏。七个人聚在正屋后面的院子里,还搬了桌子椅子,团团围在一起。 玩得正在兴头上,季别云也不想打扰他们,只走过去拍了拍徐阳的后背。 徐阳跟见鬼似的大叫一声,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 说罢才回过神来,赶紧冲着其他人打手势。 季别云拍掉他的手,“玩你们的,只要不赌钱就成。” 徐阳赶紧接话,“哪儿能啊,都是王府里出来的人,都懂规矩。” “先说好了,要是敢赌钱都得挨打啊。”季别云晃了晃手上的却寒刀,语气却毫无威慑力,“丞相府的方少爷过来作客,搬几坛好酒来,让郝叔做几个小菜。” 季别云将方慕之带到北厢院子里,自己进了房间将蜡烛一一点燃,随口问道:“你都打扮成这般花枝招展的模样了,想来是金榜题名了吧?” 方慕之坐在桌边,打量着他房间,一边答道:“进士及第,一甲探花。” 他放下灯罩,忽的转过头来,“探花?” 之前方慕之说想考取功名,季别云总以为是高门子弟口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