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季别云独自下了马车,等徐阳他们走远之后才转头看向右边。 那里的小巷深处此时应该停着一辆马车,正等待他前去。若他真的去了,便能暂时脱离宸京一切纷扰,投身观尘给他铺好的前路,如以往一样。只不过这次自己不是前进了,是在逃避祸乱,他还是觉得观尘这一举动是因为有大事即将发生。 季别云望向黑暗,一直没有动作。不知看了多久,他终于被胃疼唤回了思绪,收回视线朝季宅走去。 然而远远地他便看见偏门旁站着几个人,还是熟悉的阵仗,一位世家公子加上两位小厮,看起来已经等了他一会儿。 他走上前去,“没见过世子这个时候来季宅,有急事?” “并无急事,专程来找季将军说说话。” 他不由得皱眉,“世子这话说得怪恶心,找我是为了什么事?” “自然是为了姻缘。” 青年今日说的话和恶心过不去了,“我屡次上季宅拜访,季将军都不见客,原本以为上次见面后将军不会再逃避了,却还是躲着我。” 季别云大概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来恶心自己。几日过去了,他还没有去找皇帝将这份本莫须有的姻缘拆散,世子应该等得不耐烦了。 这人简直无理取闹,又想得一个好结果,自己却不出力,偏偏来缠着他去得罪元徽帝。虽然他也不是不想去找皇帝,但三皇子薨逝之后元徽帝一直忙着亲自操持葬礼,他实在找不到机会。 “世子请回吧,过几日我会履行承诺的。”他没有精力再和对方谈判,便下了逐客令。 然而世子今日有些死缠烂打,上前一步倾身靠近他耳边,“季将军若再不行动,我可就快猜出来将军的芳心暗许给谁了。都说人的眼睛不会撒谎,这两日在宫里,将军的目光似乎总是停留在一人身上,对吧?” 季别云顷刻间忘记了躲避,直到对方离开了还愣在原地。 他从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会……这人应该是胡乱说了一句来吓唬他吧?自己就算再怎么喜欢观尘,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明显…… 余光里从旁走来一人,几乎是在注意到的一瞬间,他身体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。 他依稀记得观尘提灯站在红梅白雪中的模样,这人如今也提着一盏灯,周遭却只有深巷黑暗与夏夜的躁动。 僧人徐徐走到他身前,低头看着他,“云景,你之前好像对我撒谎了,你们明明见过。” 季别云从没见过这样有压迫感的观尘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而且无论如何,他的确是撒谎了。 “方才我在马车里等了你许久,为何最后离开了?”幽幽的声音传到他耳边,语调温柔,“是为了来见刚才那人吗?” 强烈的直觉席卷了季别云的身体,提醒着他即将有危险到来。然而面前的人是观尘,他做不到像以往那样果断,只因他有些悲哀地发现,自己永远不会对观尘有所戒备。 下一瞬,他眼睁睁看见观尘的手抚上他的后颈,触感干燥微凉。 “观尘……”他语气里满是不安,整个人丧失了所有攻击性。 脑海中却仿佛明白了什么秘密,与眼前此人有关,与自己有关。观尘的目光从来没这么缠绵而冷冽,像是编织了一张网要将他牢牢困住。 那只手用力一捏,后颈一阵酸痛,季别云陷入了黑暗。 作者有话说: 昨天请假,所以今天多更一点补偿大家。还有就是某位大师终于憋不住了,下一章囚禁。 第87章 求不得 季别云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凉意,像是从炎夏被丢进了深秋初冬,身体有些发冷。 他被梦境折磨了许久,恍惚间又看见了被风雪笼罩着的戍骨城,而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,没有终点般在雪地里跋涉。 意识冲破混沌,季别云猛地醒来。 整个人瞬间坐起身,在寂静至极的房内劫后重生般喘息。 五感渐渐归位,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。这地方只有书房大小,像是一个石洞,周遭都是坚硬石砖砌成的墙,一扇窗户都没有。里面布置得很简单,除了一张矮桌,一个蒲团,便只有他正躺着的一张竹榻。 石屋的角落里有一段向上的台阶,通往一扇石门。 屋内光线昏暗,只靠着桌上一盏油灯维持着一点点的光亮。 季别云想下去拿那盏油灯,然而刚一动,手脚处变传来了丁铃当啷的金属碰撞声。低头一看,原来自己被锁链捆住了两只手腕以及两边脚踝。 而铁链不够长,他够不到桌案。 “观尘……”他坐回榻上,懊恼地叹了一声。 这和尚大概是疯了。 季别云完全不知道这地方是哪儿,但他猜可能是悬清山的某处,观尘那臭和尚的老巢,完全不会有旁人发现。 拴住他的锁链很结实,身旁又没有可以用的武器和工具,季别云即使有力气也挣脱不开。 所以他只能等观尘来。 季别云想不通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。 在他的认知里,观尘从来都尊重他的意愿,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。还是说以前的才是假象,是观尘伪装出来给世人看的模样? 他缩到角落里靠在墙上,视线却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。虽然灯火暗淡,但他发现旁边墙壁上似乎有暗黑色痕迹,不太明显故而之前没注意到。凑近去看,他一颗心猛地坠到了谷底。 是观尘的字迹。 写的全是佛经里的片段,环视四周,所有墙壁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佛经,数不清的小字如同丑陋可怖的虫子,爬满了整间房屋。 这是一座牢笼。 季别云几乎可以想象观尘独自待在这处暗室内,拿着笔专注而缓慢地书写着佛经,试图将躁动狂乱的杂念都从脑中赶出去,再由那些经文将其困住。 这间暗室曾经关着观尘的杂念,此时却困住了他。 季别云突然觉得可笑。 笑他幼年与观尘相识,自以为世间再没有比自己更懂对方的人,到头来他连观尘内心深处的痛苦都不知晓,亦不曾窥见毫分。 他颓然地低头坐在那里许久,身上都快被冷意浸透了,忽的听见石门传出了轰隆响声。 抬眼看去,僧人和以往一样不急不徐地走了进来,将石门重新关上,然后才走下台阶,来到他面前。 观尘脱下最外面的金叠衣,为他披上,“这里冷,怪我,没给你准备厚衣裳。” 季别云全程没有动过,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对方。身上被暖意盖住,那是衣上残存的观尘体温。 “尽量别乱动,我不想它们伤到你。过会儿我去拿一床被褥来,夜里还会更冷。”观尘说着捧起他手腕,仔仔细细地查看有无被铁链箍出伤痕。在手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