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怎么会来?” 薛獒仍旧一身玄青劲装,压低竹笠的同时,闲散地抱手独立在一旁。 这状态没持续多久,他就感到不对劲,侧眸看向擂台时,眸光一凝:“阿杳?” “阿杳?” 尽缘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,盯着那少年思忖片刻,“他是跟在赭玄道君身边小徒弟?等等,他不会就是那只传说中的雪云地魄虎吧?” “阿杳怎么会来这儿?” 薛獒掀开竹笠,忧心忡忡。 “可不是嘛,如果他是那只跟道君主动结契的雪云地魄虎,那这打擂,不是同族相残吗?” “所以这家伙不忍心下手。” 薛獒闭眼叹了口气,台上的少年一再退让,尽量不去伤那只紫金鳞猿,而是想办法攻击控制鳞猿的人。 “二娃师弟……” 嫦姝自然也看得出来,他并不是打不赢这一场,而是一再避退,想将对鳞猿的损伤减到最低。 她不由想起那日他在洞内说起的帛金兽之事,突然意识到,眼前这些兽也只是被道人捉来利用的工具,它们或许生性并不坏,但被控制之后,别无他法,只得与恶人为伍。 回忆起往事间,又有几个道人带着灵兽跃上擂台,对少年发起围攻。 “无耻!” 嫦姝火气一来,拔剑就要上擂台相助,奈何下一秒她就感到自己被定在原地,根本无法动弹。 身边的郇阳殿弟子也要上前相助,竟与她一样,被死死定在原地。 为,为什么? 这定身术法她极熟悉——是师尊。 她倒吸一口凉气,看着眼前的少年被四只猛兽包围,仍想着避退,忍不住替他心急起来:“二娃师弟,我们不打了,认输!”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,似乎找到了休战的法子,欲抬手认输,那矮个子道人却操控着鳞猿猛扑过来,一口咬在他肩上。 “不要!!” 嫦姝尖叫一声,眼眶发冷,“我师弟都认输了,你们为什么还要伤他!” “这位小道友,你这师弟一看就暗自留了一手,这样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意思?” 猛兽接连扑上去,将少年身影淹没,只是没过一会儿,少年就狠心挥掌击开咬住他肩膀的鳞猿,不顾肩上血肉翻飞,先一把抓住翻天鼬向他颈部刺来的獠牙。 他知道鹤悬真君让他上台,就是为了逼他现出真身,遂他一直隐藏实力,不敢轻易应战,也不想与同类自相残杀。 可这些人没有给他后路。 台上的道人见他一人能制住如此多的猛兽,当即拿出利器朝他刺来,势必想致他于死地,毕竟多杀一个这样的对手,南华道对他们的威胁也会减少一分。 “师尊,求你了,帮帮他吧……” 看着少年道袍浸血,三根长戟刺透其胸口,嫦姝声嘶力竭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 “求掌门救救师弟!” 郇阳殿的弟子们虽不明白掌门此番何意,但见此亦心生不忍。 赵余涯站在一旁,见嫦姝哭成了泪人,心痛如绞,目光注视着擂台,暗暗下了决心。 与此同时,薛獒甩开竹笠,欲要出手又被尽缘拉住:“你想救他不成?薛獒,你得搞清楚,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了,以我的修为可是保不住你的。” “不需要你护我!” 他推开他,又被他一把拽住, “我虽常与旁人吹嘘自己抓了只穿山獒有多么多么厉害,但那都是想借你的威名从他们身上捞些好处,我知道我修为低微,根本不配跟你结契,而且还连累你一直无法进阶……” “闭嘴吧你!” 暗处的两人刚想上前相助,擂台上突然兽气纷涌,围过去的兽与人全被弹开,摔了老远,吓得擂台边的人皆往后退去。 “遭了!” 薛獒自知大事不妙。 只见擂台上染血的少年慢慢站起来,浑身散发着幽绿的兽气,一双黑眸变成妖异的金色,额间显出一个方正的火印来。 他回眸的刹那,一只巨大白虎的影子在其身后闪现,发出凶猛地咆哮。 “这是……这是雪云地魄虎!” 人群中炸开了锅,全然认出这是所有炼兽门派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夺到手的雪云地魄虎。 人们已经没精力去追究为何南华道的弟子是只雪云地魄虎了,他们眼里闪着贪婪的,狠毒的光,拿起手中的武器,只想把这只上品灵兽据为己有! _; 南华道里空落了许多,有时候时间像是静止了,连不安分的风都停了下来。 苏纨最后一次去见贺景,又是个昏昏沉沉的阴天。 这老头终于醒了,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他。 池水峰的主阁里,李息垣站在一旁捣着药,白白净净的,还真像只月宫里的兔子。 贺景靠在榻边,看着面色挺精神,见是他来,那慈祥的笑容飞到眼角眉梢:“赭玄啊,你平安无事就好。” “贺老都以命相护了,我若是再不平安,哪有脸来见你。” 苏纨坐在榻边,感受到那双苍老的手放在他手背上,像是干枯的树皮,一下一下地刮擦着他破旧的心。 他握住老人的手,看着他花白的胡子像只白蝴蝶上下飞动,又听他道:“赭玄啊,老朽在昏迷中,不知怎的就梦到了以前的你。 那时你刚拜入南华道,活脱脱一个世家小公子,天真烂漫,无忧无虑。你可贪玩了,老是带着戍云禹清他们踢球,被云行忧抓到好几次。 直到后来,擎霄把你抓住了,我们赭玄就再也没有跟师弟们踢过球了。” 说这话时,正在捣药的李息垣手里动作慢下来,面容里多了层悲伤。 “老朽一直都在后悔,要是当年拦下擎霄该多好,这么多年,你为南华道实在受了太多苦,你本该活得更耀眼,是我等的私心化成枷锁,将你牢牢捆住,才让你变成如今这样。 老朽与擎霄都知道对不住你,所以事事迁就你,但即便这样,也弥补不了犯下的过错。你师尊他一生都在为南华道而活,若是你们大师伯没有因为炼兽叛出道门,害得同门百余人惨死,他也不会变成这样,当年南华道就差些灭门,偏靠他一人拼死撑了下来,所以他极端、心狠,你可以恨他,怨他,怪他,同样也可以恨我,怪我,怨我,但你这一生不该被仇恨纠缠。 赭玄,我想看你光明的活着,但想想又觉得可笑,你这一生已经被我们毁了,该如何光明的活着呢?要是来生,你还愿见我就好了。” 他吃力地抓住他的手,笑着问他:“你说,他会愿意见我吗?” 苏纨被他问得一愣神,乍得反应过来——贺景知道他不是原主。 他看着他,半晌没回话。 大抵是瞧出他眼里的惊诧,贺老头拍拍他的手:“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