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你好生伺候着,早日养好了他——孤等着用。” …… 王海出了正殿,歪歪扭扭走向偏门,半道上遇见等着他的李愿。李愿问:“方才殿下不曾为难公公吧?” 王海没有回答他,“你身为东宫客卿,这样欺上瞒下引我进来,就为了让我看这个?我回宫说了,于你又有何益处?” “陛下知道了,应当会阻止他们吧。”李愿浅浅一笑,“我就尝尝他的滋味而已。” 王海一声冷哼,没再说话,磕磕绊绊出了偏门,坐上回宫的小轿。 他并不在乎李愿如何回答。倒不是不信李愿会去馋陆子溶,毕竟那般风度才情,馋他的人满城都是,就是不惑之年的丞相大人,初见陆子溶时都道一句「吾欲早生三十年」。 不过陆子溶过于冷淡,连太子要下手都得用强,像李愿这样的也就想想。 再以此为借口,掩盖他真实的目的。 看不惯太子的人就那几个,他懒得去琢磨。 反正一时半会儿反不了。 小轿停在宫门口。王海尽管腿脚不便,仍是走去的乾元宫,又被告知皇帝去了沈妃那里,他只好挪去银沙宫。 沈妃的银沙宫里屋子小院子大,院中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细沙,中间围出个浅湖。只看这一方天地,倒有几分海边沙滩的意味。 禁宫之中,众多殿宇各具风情、花样百出,而皇帝傅治最爱的便是这片银沙。 于波澜诡谲之间,贪片刻静谧。 沙海四周宫人侍立,有盲的、哑的、缺胳膊少腿的、走两步就喘的,不一而足。走近了,还能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槐花香。 沙滩上是一男一女,女子坐在男子身上,为显体态,深秋只着纱裙。她手捧一沓文书,正细声细气念着。 那已是中年的男子仍看得出一副好相貌,他身着广袖道袍,阖目而卧,似乎在听,又似乎没听。 王海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,他立在沙海边上,直接就开口打断:“奴才自东宫回来,陛下可要听议事的详情?” 傅治缓缓睁眼瞥他,好像犹豫了一下,抬手止住身上女子的话音。 王海看出来了,皇帝也不怎么关心东宫、齐务司的事,只是觉得比沈妃手里的歌功颂德有趣一些。他便将在东宫议过的诸多方略、哪句话是何人所说,一一道来。 一个字没提太子的私事。 傅治听后,对他的话不置可否。齐务司既给了太子,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,他便不欲置喙。 王海停了话音却不走,傅治皱眉,随后对身上的女子摆摆手。 沈妃摇晃着从男人身上站起。此时才看得出,她双腿虽貌似玲珑细长,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,好似骨头断了似的。 等沈妃磨蹭到远处,王海遂上前两步,压低话音:“太子殿下将陆子溶要过去,齐务司也许是个幌子,敬重恩师更是个幌子……” “其实他是贪陆子溶的色相。今日当着众人,还故作狎昵之态……” “那时殿下不知道奴才在场,应当不是做给您看。” 傅治听完眉头紧锁,片刻之后,仰头大笑出声。 王海知道,这是生气了。他觉得自己能理解皇帝的心情,再如何疏离,那毕竟是亲生儿子,做出这等有悖伦常的事,作为父亲自然痛心。 然而傅治长叹一声,“陆子溶那谪仙般的人物……当初还不如死在刑场上,干干净净来去。” “傅陵哪里是贪他色相,分明就是想糟蹋他!” 王海:…… 傅治感慨良久,最后慢慢在沙滩上躺下,偏过头无奈道:“朕前些天挖夏妃膝盖的那把刀,你送去东宫吧。让他自己看着办。” 王海瞪圆了眼,“陛下是说……” “绝尘公子啊……多好的人物,真是可惜了。” 第8章 芭蕉小筑二楼的里屋,四角各放着一个炭盆,烧得极为旺盛。饶是初冬,这样的热气也能让常人汗流浃背。 浴桶中的水晾了一下午,已然凉下来。陆子溶在水中靠着桶壁,垂落的发丝仍旧乌黑,分毫看不出他的虚弱。 这些天他始终用温热包裹自己,可再多的炭盆和热水,也暖不了日益发寒的身体。 他的手探向大腿内侧,那个并不大、却十分难看的疤痕。 十二岁时,陆子溶还是致尧堂豢养的工具。 某天忽然有一群人绑了他,将他右边裤脚一直卷到腿根,前任堂主齐复拿一小块黑色的东西贴近他大腿皮肤。 然后那东西便张开嘴,在他腿上啃个口子,钻了进去。 一股凉意从那一点生发,倏忽间浸透全身。小陆子溶向来体健,不适应这突然的寒冷,止不住地打起寒颤。 “此毒名为「经年」,解法藏在舜国皇宫,若不解它,毒种在体内消耗精气,你会越来越冷,直至精气耗尽而死。”齐复毫无语气道,“想活着,就杀了他们所有人。” “你有二十年。” 陆子溶年纪小,却已初谙阴谋诡诈。他知道二十年的说法可能是真的,但什么解法藏在舜国皇宫的话,就是编出来控制他的。 所以后来,陆子溶用银针抵着齐复的脖子,问她「经年」的解法时,齐复朝他翻了个白眼,“不知道,去死吧。” 今年是第十九年。 人之将死便不顾一切,什么名声、尊严都可以不要,要把生前最后一点本事,用在毕生所求之处。 这些年他越来越受不住寒,最近又让傅陵好一通折腾,元气大伤,身子每况愈下。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,二十年想来是个约数,很怕自己哪天撑不住了,没有人替他将一切延续下去。 水凉透了。他轻轻一叹,离开浴桶擦拭身体。 今日选了件翠色竹纹的衣裳,刚好和他腕上的竹呼应。这里显然有人清楚他的喜好,从不拿那些大红大紫的东西膈应他。 扑棱翅膀的声音传来,陆子溶从窗边取下肥鸟,脚上是一封简短的书信。 不是什么好消息,凉州发生了骚乱。百姓不事生产,老弱妇孺成天堵在官府门口,说家里男人给抓了去,什么活计也做不了。 朱主事被东宫的命令拦着,不会轻易出手。可凉州的州官就不一定了,陆子溶了解他们,那帮人上头没人管,若逼急了出手去伤百姓,这水就会越搅越浑。 陆子溶顾不得擦拭湿发,在后颈垫了块巾子,而后蹙眉思索片刻,落笔有力。 第一封写给钱途,让他回到齐务司后立即前往凉州,尽快想办法把抓来的流民放了。还告诉他朱主事有问题,务必看好。 第二封给致尧堂下令,利用在凉州的关系,促使州官向舜朝索要那些流民,带回去按当地刑律从轻发落,再安抚百姓。凉州内部不出事,才能安心与大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