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他觉得陛下这回已经够生气了,可下一回,又有更生气的脸色
难怪刚才孟太医开完药,逃命似的跑了……
李宝德干巴巴咽了下口水,换他,他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气场可怖的是非之地。
“剩下那碗药,我带回临华宫喝,就不在这打扰皇帝了。”
云绾稍整衣衫,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来。
司马濯按住她:“外头雪还在下,你躺着歇一个时辰,喝完药再走。”
云绾蹙眉:“这不合规矩。”
“朕就是规矩。”
“……”
对上男人不容置喙的眼神,云绾败下阵来,垂下眼睫,低低嗯了声。
见她听话躺下,司马濯凌厉的眉眼稍缓。
云绾怏怏地看他一眼,而后偏过头,嗓音闷闷的:“你在旁边,我睡不着。”
司马濯:“……”
静默两息,他替她掖了掖被角,“睡罢。”
说完这句话,他放下帘子,转身离去。
耳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,云绾那颗悬起的心也缓缓落下。
可算走了。
檀香清雅的幔帐内,她躺在男人日常小憩的榻上,枕着他的枕头、盖着他的被子,帷帐内处处都沾染了他的气味――
可怕的是,她竟然潜移默化地习惯了这个味道。
云绾烦闷地闭上眼,纤细的手掌不知不觉挪到平坦的腹部,担忧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心头,无法散去。
他开始说,要她给他一个孩子,还说会给孩子一个名分……
他不是最恨云家的人么,先前还恨不得将有云氏血脉的大皇子和大公主赶尽杀绝,他还亲口说过,云氏女不配诞育他的子嗣。
现在却叫她给他生孩子?这不是自相矛盾么。
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,一天一种新的疯法……
云绾浑浑噩噩想了一阵,大概是开始折腾那么一通又吃过药的缘故,很快困意袭来,眼皮沉沉睡了过去。
一墙之隔的正殿内,陈谦想到进殿前遇到的行色匆匆的御医,再看寒气逼人的帝王,也不由打起十二分谨慎。
“微臣方才在外遇上了孟太医,陛下是身体不适么?若是如此,不如先行歇息,明日再议政事。”
“朕无碍。”
司马濯大剌剌坐在龙椅之上,长指捏了捏眉心:“御医是来给太后看诊。”
听到太后这两个字,陈谦眼皮突突跳了两下。
御医来紫宸宫给太后看诊,意思是……太后现下就在紫宸宫?这青天白日的,陛下当真是半点都不愿收敛了?
他抬眸看向上座,欲言又止。
司马濯从他的神情品出他心头所想,淡淡道:“太后正在暖阁歇着。”
陈谦一怔,上回莺莺说的那些话又在脑中回响,心头也不觉五味杂陈。
他知道有些话不该他问,可现在这个情况――
“陛下,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你与太后这般……”陈谦难以启齿,头垂得更低:“您今日便是要摘了臣下的脑袋,臣也要冒死问一句,您到底打算如何安排太后?”
司马濯端起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,而后才撩起眼皮乜向那身着红袍的陈谦:“若朕想把她留下来呢?”
陈谦愣了愣,艰涩开口:“微臣愚钝,不知陛下是指哪种留下之法?”
上座磁沉的嗓音传来:“将她留在朕的后宫,从此成为朕的女人。”
陈谦心底咯噔一下,这是他心底最坏设想,没想到陛下真有此打算。
看来莺莺说的不假,陛下这是真上了心。
“陛下,就算太后容色再倾城,可她毕竟是云氏女,又是先帝继后……”他试图再劝。
“那又如何。”
男人张狂恣意的嗓音在偌大殿宇内格外清晰:“朕连江山都能抢来,何况一个女人。”
陈谦一时语塞,神情为难地看向上首。
见皇帝那副不以为然的清冷模样,陈谦心里也明了,看来陛下此意已决了。
虽然对皇帝此番作为不敢苟同,可君令如山,他陈谦作为谋士,今日陛下又将他叫来说这些,显然是要他为马前卒,办好这桩差事。
唉,在朝为官,身不由己。
陈谦暗自嗟叹一番,最后还是拱手拜道:“陛下既已决定,微臣旦凭吩咐。”
司马濯轻笑:“朕最欣赏的便是陈卿的变通。”
说罢,他朝下招手:“来,陪朕对弈,边下边聊。”
殿内地龙暖融,怡然自得,殿外寒风冷冽,雪花纷飞。
冬日白昼短,申时一过,天色就开始转暗。
待云绾一觉醒来,陈谦已经退下。
她喝过另一碗汤药,稍作梳洗,便要离开。
在踏出暖阁的前一刻,司马濯单手按住门扉,高大的身形化作浓重阴影,将她罩了大半。
云绾不解看他,他垂眸盯着她半晌,才出声道:“若你给朕生个孩子,朕便赦免你尚在牢中那些云氏族人的死罪,改为流放燕州,你看如何?”
云绾愣了一瞬,而后莹白脸颊皱了起来,一脸难以理解的迷茫表情看向他。
司马濯沉眸:“说话。”
云绾闭了闭眼,再次睁开眼,她道:“我还是那句话,孩子是无辜的。我是没得选,投身在了云家,享受云氏给予的十五年荣华安稳,所以你要折辱我、报复我,我都认了,谁叫我是云氏女。但我不可能为了上一辈那些旧日恩怨,再生出个新的生命,叫它去替别人受苦受罪,这对它不公平……”
“它若诞生,便是朕的长子,哪个敢叫他受苦受罪?”
“……”
云绾喉头发哽,只觉她真是吃饱了撑着,竟试图与他沟通。
深深吸了口气,她仰脸看他,言简意赅:“我宁愿死,也不愿养乱.伦的产物。”
司马濯瞳孔猛地一沉,盯着她那张仿佛将生死置之脑后的脸。
多温婉漂亮的一张脸,说出的话却如淬了剧毒的刀。
叫人恨得牙痒,却又――舍不得杀。
撑着门扉的手收了回来,司马濯往后退了一步,紧绷的俊颜看不出任何情绪:“你回去罢。”
云绾见他这么容易就让了,心底略过一抹古怪的疑惑。
也来不及细想,她拢了拢衣襟,像条灵活的小鱼儿飞快从他面前钻过,出了暖阁。
雕花门扉后,司马濯望着那抹绰约身影,深邃眉眼间划过一抹危险的精光。
既然她不愿生养没名分的孩子。
那他就如她所愿,给她个名分便是。
临近年关,后宫事务繁多,再加上开春二公主便要出嫁,礼单嫁妆等事宜也都要抓紧再确认一遍,新帝未立后,这些事还得云绾这个太后来处理。
这日午后,临华宫内格外热闹。
孙太嫔抱着四公主来探望云绾,没多久,二公主和三公主也携手而来。
过年总是叫人欢喜的,几位公主都喜气洋洋,尤其四公主养得愈发白胖,穿了件新做的黄绫袄子,像个胖嘟嘟的金元宝,十分招人喜爱。
云绾盘腿坐在软榻上,怀里抱着四公主,双眸弯弯:“小家伙又沉了,再过几日便是除夕,咱们知夏又长大一岁了。”
四公主也听得懂大人的话般,吐出舌头,咿咿呀呀。
“四妹妹真是可爱。”一旁的二公主和三公主都笑道:“她能听懂云娘娘您的话呢。”
“那是自然,我们知夏可聪明呢。”云绾这会儿心情好,低头亲亲四公主的小脸,又打趣着二公主:“三月里你便要去霍家了,你和霍二郎使把劲儿,争取后年也得个白胖结实的小娃娃。”
二公主俏脸顿时羞红如霞,嗔道:“云娘娘您又笑我。”
“二公主,太后这是祝福您呢。”孙太嫔笑着帮腔。
三公主也掩唇在旁附和:“我看二姐夫对二姐姐那热乎劲,明年肯定有好消息,云娘娘,孙娘娘,咱们擎等着吧,没准三年抱俩,五年抱三呢。”
“灵寿!”二公主羞得直捂脸,一屋子人都笑开了。
就连云绾怀里的四公主见着大人们笑了,也咧开粉嘟嘟的小嘴,咯咯笑着。
小家伙一笑,淌了不少口水,云绾拿帕子去擦,又点点小公主的鼻尖:“你呀,没牙还傻乐呢。”
临华宫内其乐融融,欢声笑语不断。
就在这时,玉竹走了进来,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,朝着榻中央的云绾行了个礼:“娘娘,有一桩好消息。”
云绾微怔,好奇看她:“什么?”
玉竹笑道:“方才紫宸宫李总管传话,说是陛下今日往门下省发了诏令,明年开春于各地选举秀女,让太后费些心神,协助操办呢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协助选秀(x)
羊入虎口(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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