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手至夏泱泱头顶,捻下一枚草叶儿来,“啧啧”叹了几声,又指着宗景:“你把我当傻子?你瞧瞧你,再瞧瞧他,你们俩连头发上的枯草都生得一模一样,一丛草上的两根叶子。你倒是给我说说,不是滚到了一处,怎么齐刷刷把这沾到头上的?” 说起来这有些人,真是长了叆叇镜在眼眶里,有些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本事在身上。只可惜没能得了机会去当个青天大老爷,否则真是明察秋毫的一把好手。 她又忽然鼓起眼睛,双手捂到了嘴上,然后说:“你们两个……天,真是不要脸……啊!……竟然连嘴巴子都啃破了!” 上嘴皮儿下嘴皮儿这么一碰,什么话就都能说出得来,且还不用负责。但这次却还真给她说中了。夏泱泱唇上的那处破损,可不就跟宗明脱不了干系么? 他这次看得清她说的话,身子一震,呼吸也有些乱。 夏泱泱瞥了他一眼,心中嗔怪这小佛子脸皮子也忒薄。脖颈儿红得跟什么似的,微醺一般。明明是白白嫩嫩,像刚出炉的豆腐,染了些红晕,倒也可爱非常。 但她总不能纵着宗明的娘再胡闹下去,就对她说:“婆婆,我刚刚才见了郎君,还是郎君叫这小师父来送我回来。我路上又摔了一跤,多亏这小师父帮我。婆婆,这位小师父是带发修行。他家是京中大员。你再这样说下去,官府降罪下来,郎君可要倒大霉了。” 原主本是个逆来顺受,唯唯诺诺之人。宗明的娘只听到“京中大员”,倒也不去想这童养媳怎么有胆儿跟她说这么多,还这么的有条有理。 夏泱泱这些全是胡说,为了应付原主婆婆罢了。她背对着宗景,他不知道她说了什么,虽好奇,却也不爱打听。 只是这妇人竟然安静许多,不再撒泼,宗景就跑回山上拿米。等再回来的时候,夏泱泱已经劝得宗明的娘在小屋子小憩。 夏泱泱自己却站在院中,从井中汲水上来,见宗景回来,她把嘴角井水用手后背一抹,又舀了一瓢水,问宗景:“小师父,你渴不渴?” 她眉宇间有些疲惫,但是笑得真诚,贝齿洁白,粉嫩的唇角被水润得晶莹闪亮。 宗景一上一下,是真的渴了。他舔了舔嘴唇,却摇了摇头,不接那瓢水。 夏泱泱有些失神,然后恍然大悟一般,把那水瓢用水涮了两下:“小师父,都怪我思虑不周。现在可干净了。” 她再递水给他,他若不接,未免太过矫情。宗景只好从她手中接过水,和她同用了这一个瓢饮水。水瓢湿漉漉的,水也清凉甘甜。宗景本来就口渴,不禁捧着水瓢一饮而尽。其实他并非嫌弃,但是那水瓢碰过她的唇,马上又递给他饮水,叫他心中略有不安。 他饮得无声无息,样子也十分文雅,小口小口,一滴水也未曾洒落,只在唇上不小心留下一滴。宗景递还水瓢给夏泱泱得时候,眼睛几乎不敢看她,十分拘谨可爱。 夏泱泱忍不住嘴角勾起,却从腰上解下一根麻绳儿来:“小师父,让我给你量量身子可好?” 第58章 夏泱泱细眉细眼, 嘴角含着笑:“弄破了小师父的僧袍,想要给小师父做一件才好。” 宗景头摇得像拨浪鼓。 夏泱泱早知道他不会欣然接受,垂下手:“小师父可是嫌弃了?” 她虽然没再说什么, 可是眉梢眼角, 写尽了委屈。 这个世界线中的童养媳夏泱泱, 相貌并非倾国倾城。可她眉眼儿生得动人,一颦一笑都好似会说话一般。 她头垂得低,后领儿处就露出一截儿粉颈儿来。 宗景心思单纯,就想起那刚出锅的豆腐来。原先厨房里的老和尚点的豆腐又滑又嫩, 到嘴里,吸溜一下就无影无踪。老和尚圆寂之后, 厨房里接替的和尚手艺不精,豆腐就又糙又硬,那样鲜嫩水滑的豆腐, 宗景很久都没吃过了。 夏泱泱低着头, 手里拧着那条麻绳儿出神, 鼻子底下突然出现一块石板。这石板被一只白净手掌捏着, 指甲修得圆润争气,手腕子从僧袍的宽袖子里露出来, 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儿,在手腕上微微鼓了出来。 夏泱泱接过石板看,那上边儿画着个圆圆的秃脑壳儿, 旁边儿整整齐齐写着,“不嫌弃”。 她看了一眼宗景,小和尚眼睛亮晶晶, 乖觉地瞧着她看。他不会说话, 可是夏泱泱看着那几个字, 就好像听见他说话瓮声瓮气的语调来。 她心尖儿一颤,却嘟起嘴巴来:“小师父骗我。” 可惜宗景听不见声音,不然就会听出夏泱泱这句,又是娇嗔,又是埋怨,还带了一丝哭腔。不过尽管听不见,看一眼夏泱泱颦颦的细眉,红红的鼻头和眼眶儿,还有她用贝齿牵扯嘴角的哀怨模样,也知道,她委屈极了。 他拿过石板,认真写着:“出家人不打诳语。” 这世界上的老实人莫过如此,事事一板一眼地守着规矩,可免不了被那没规矩的人占了上风。 他这字还没写完,夏泱泱却走到他身后,伸出手,将拇指和中指抻到最长,然后软软地搭在宗景的肩后。 宗景身子微微一震,夏泱泱从他身后探出头来,眯起眼,浅浅一笑:“让我量量肩宽。” 宗景是个老实人,她已经开始,他也只好由着她。 “一拃,两拃……” 芊芊素手从宗景肩头,滑到另一头儿,蹭着他身上薄薄的衣料儿,把薄布都带出些褶皱来。她的手指很轻,很软,腻在宗景肩上,像春蚕啃食桑叶,一点点,安安静静。 她停下来,咬着手指尖儿,走到他跟前儿,偏着头笑得羞涩:“小师父,这衣裳做出来,怕是会有些宽大。我怕是量得不会太准呢。” 宗景稍稍低了头,挑起眉毛,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。 夏泱泱想,这人不会说话倒也不是件坏事。他想问什么,只要是不写出来,全都凭她乐意怎么想,怎么答。 她掩着口,噗嗤一下笑了:“那……隔着衣服,薄了厚了,多少有些不一样吧。” 其实还有半句话,要真说出口就有些露骨了——“要是脱了再量,那就准了”。 她也不把话说尽,脸色微醺地看了宗景一眼,让他自己去想。自己袅袅婷婷地走到宗景身后,又去量他的身长。 其实给宗景做的是僧袍,宽宽大大就很好,原本也不用量那么多。但夏泱泱得了这机会,怎么可能不量个全套儿。 用手一拃一拃量过,心里这些数儿,却只对应她自己拇指和中指的长度。旁人哪怕知道,也不顶用,只有她才成。 夏泱泱惯会看美男胚子,心里把刚量得的数字砸摸了砸摸,忍不住舔了舔嘴唇,心思飘起来,心口扑通扑通地跳,脸颊都有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