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卫:“速传本王令,再调三千禁军,围住朱雀巷!一直苍蝇都不得给本王放出去!” 元骥冲杀之中想伸手拉赵釴,却突然发现不对劲,赵釴委顿在地,好像失去了武力。 “将军,将军,你怎么样了?快跟我走。” 赵釴视线模糊,仿佛置身于梦中铁马冰河的战场之上。他咬破口腔内壁,一股痛觉瞬间让人清醒了一些,以刀支撑身体,勉力站了起来。 “元骥,我与陛下共存三十余年,种种矛盾积聚,如今已是不死不休,你和阿执不必再救我,这是一个死局……” “将军快走!先离开刑场!” “元骥,听我一言,我体内已中毒几不能行走,临死之前,请你保护好夫人和阿执……” 元骥在混乱中回头大喊了一声:“大将军!” “大将军!” 似乎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喊了一声,那声音好像是赵釴初领兵时,北征得胜归来,策马从宣阳门中过,列道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的。 皇甫及从昏睡中缓睁开眼睛,没有赵釴,没有宣阳门的军队和百官,也没有列道的百姓,他还躺在榻上,暖阁中几无一点声音,寂静得如同午夜。 “竟……朕竟一觉睡到午夜了吗?东市,东市如何了?” 他的声音浑浊,耳边没有传来熟悉的内侍的应答声。 “太医……太医……” 他努力稳住模糊的视线,发现锦帐之外,只有两个皇子站在那里,竑王和祯王。 “来人……” “父皇,我与六弟在此侍疾,父皇有何吩咐?” 皇甫震霆走进帐中,将皇甫及扶起,暖阁之中不见了太医和内侍。 皇甫及顾不得想怎么是两位皇子在这里,只急切地问:“东市,东市刑场如何了?可已将谋逆犯斩决了?” 祯王端过一杯茶,说道:“父皇请看阁中滴漏,此时止是巳时三刻,并未到东市行刑时刻,父皇,外面好大的雨。” “下雨了?” 竑王接过茶盏要喂,“父皇,倾盆大雨。” 皇甫及用颤抖的手推开茶盏静听,暖阁外正风雨大作,雨水瓢泼匝地,如临杀伐战场。 祯王:“父皇,先王律令,夜未明,雨未晴,不决罚罪人。” 一股怒气冲到皇甫及的胸口,令胸口几乎淤堵:“放肆!重罪十条,恶逆……恶逆①以上,立即执行,决不待时。” 吼出这几句话,皇甫及几乎喘不过气,往后一躺,差点昏过去。 怎么今日竟然有瓢泼大雨,上天竟也在索朕的命吗? 这时,竑王皇甫震霆在榻前下跪。“父皇,岂不闻古之圣君也知法外开恩吗?赵釴犯大不敬之罪,不在恶逆之上,处斩已是极刑。” 窗外风雨如注,祯王随后跪在竑王身后,郎声叩首:“恳请父皇下令禁军立诛赵釴!同时传恩旨赦免慕容氏、赵执及一十二名从犯。” “你们……” 皇甫及听到了两个儿子的话,他此刻已极度虚弱。他被近年来服用的丹砂摧毁了身体,想要坐起身来都难以办到,喉咙里奋力吼出的话听起来只像呓语。 “请父皇下旨。” 竑王和祯王还是跪在原地。 “来人……” “父皇,儿臣在此侍奉父皇,请父皇吩咐。” “扶我起来……” 祯王起身,将金丝枕移至皇甫及后背,重新将他扶坐在榻上。皇甫及虚弱地看向这两个儿子:“你们……你们想干什么?” 竑王回答:“父皇勿忧,儿臣和六弟只是听闻父皇在暖阁修养,特来侍奉父皇,为父皇解闷消忧。” “令,令报时吏一刻一报,朕……朕要知道东市行刑情况如何……” “父皇,报时吏已来过,赵釴与慕容氏现已从刑部押出,正行在御道,百姓围观者众。” 皇甫及喉咙中卡了一口浑浊的老痰,干枯灰败的脸上满是焦躁。 皇甫兆玉终于再也忍不住胸中的话,他不顾避讳直接看向榻上的人:“父皇,若无赵釴,父皇的卧榻之畔,梁州锦绣河山,如今还在受北滦铁蹄蹂躏!赵釴大不敬死罪,其余人何辜!如今赵釴羽翼已折,望父皇赦免余人!” 竑王从御案上拿过纸笔,呈到头顶,“请父皇下旨。” 皇甫及自己卡出那口浓痰,却没人把痰盂递给他。“逆子……两个逆子,你们竟,竟是要逼朕……” 祯王竑王:“儿臣不敢。” “来人……” 暖阁外暴雨如注,内侍和太医都不见了踪影。 注:①重罪十条:谋反、谋大逆、谋叛、恶逆、不道、大不敬、不孝、不睦、不义、内乱。恶逆即殴杀至亲,此处参考唐律,若罪人犯“十恶”中恶逆以上罪,在死刑执行时无须待时。 第025章 血色渊海 风雨大作,调来的三千禁军迅速围住朱雀巷。 赵执一边挥剑一边试图拉起母亲,却发现慕容氏已无力行走,行走两步就倒在雨中。三五个禁军的刀枪一道刺过来,被赵执数剑挑开,双方又陷入打斗。 元骥伸手去拉赵釴,赵釴在雨中撑着刀站起来,拉住他,手劲大得惊人。“元骥,今日我已离不得这里了。” “将军!” “元骥,为我引路到太子殿下面前,我有一言面呈。” 皇甫承畴和刑部的两位侍郎被十几位禁军高手护住,骑在马上遥望着场中的混乱一时没有办法。 元骥心一横,只盼赵执能够救得慕容氏离开,他现下只能听将军的话。元骥挡在赵釴之前,向太子所在的方向杀过去,禁军以为他要袭击当朝太子,一起冲了过来。 “太子殿下!请令暂歇兵戈,赵釴有话说,赵釴一番话说完,立刻就死!” 皇甫承畴被瓢泼的大雨浇得慌了心神,眼看禁军施展不开,局面即将失控,他听到赵釴的话,抬手向禁军下令:“停止打斗,禁军后退三尺警戒,勿要放走任何一个人!” 随着禁军退后,场中的混乱打斗停了下来。十几位江湖人士居然无一折损,在赵执和慕容氏身边围作外圈。 “多谢太子殿下!” 赵釴走上巷子旁的高台。 暴雨如注,雨中视线模糊,但仍有大批好事的都民并未离开。赵执扶着慕容氏,几乎看不清高台上的人影。 赵釴站在高台上,大声道:“赵釴未得朝廷赐兵符节钺,私领三万荆州兵北上梁州,一为逼迫北滦放出使团,二为赵釴不忍二十年前打下的锦绣河山被北寇强占。此二者皆是出于私心!” 禁军中有当年在梁州从军者,听到赵釴的话心里皆不是滋味,但朝廷论定的事情,非普通军士能置喙。 皇甫承畴在伞下大声呵斥:“赵釴,你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好歹!今日正该将你斩于刀下!使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