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像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洞中,篝火将他环抱、熏烤着,他醒来时居然浑身都是暖的。 这种感觉太过新奇,甚至有些不可思议。因为两年来他的手脚就从未暖过。 就在他愣怔时,门被推开了,门外站着一个有些年岁的太监。祁岁桉立刻认出,就是那天骂自己躲懒的那个。 那太监笑盈盈走进来,朝祁岁桉行了个礼,然后眯起狭长的眼睛,笑道,“殿下,该上路了。” 【作者有话说】 陆潇年:忍不住,一点也忍不住 不让来,偷偷来 ◇ 第84章 克制 清秋最讨厌这种潮闷天气。他怀念盛京的秋天,满园枫叶,天高气爽,出再多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黏一身。 他躺在树叉子上,用个西洋镜远远地望着窗户里的人——穿得严严实实,坐得端端正正,已经从早上坐到正午。又晒又闷的天气,居然也不开窗。 想到这,清秋陡然打了个激灵。按说九殿下也是自幼生活在盛京,怎么能这么习惯西梁的天呢? 咯噔一下,清秋的心往下一坠。看了看来往宫道上没有人,一个飞身落在了对面的屋顶。 他手脚极轻,攀住屋檐上的瓦片,双脚倒挂在雨檐上,眼睛一寸寸朝屋内看。 这一看不要紧,吓得清秋魂都飞了。 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的哪还有祁岁桉的影子,衣服是一样的衣服,可是脸确是一张奴颜媚骨的脸。 一声细绳吊着他的头发悬在房梁上,是正儿八经的头悬梁,四肢与桌子、床栏绑的结结实实,难怪远处看这人做得端正像在桌前一直看书一样。 关键是那绳结绑得利落整齐,竟打得还有几分漂亮。 清秋一拍脑袋,重新找回重点。——祁岁桉被掉包了!紧接着他就想起了陆潇年的话——看紧点。 抱着死定了的心情,清秋的脚步落在济明宫院内。 老大快天亮才回来,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刚睡。可是事关重大,清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一咬牙一跺脚推开了陆潇年的房门。 “怎么了?” 清秋都还没开口,陆潇年腾得就坐起了身。 从看到清秋的表情开始,陆潇年的心就开始往下沉。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从香盘下发现的纸条,上面写着两个字:陷阱。 * 江波渺渺,江面平缓开阔,像一条玉带夹在两侧青山之间。 “省点劲吧你。”虞楚摇着扇子,望着麻袋里还在挣扎的祁岁桉。 “打伤毒晕我那么多宫人,要不是看在你阿娘的面子上,我早给你扔江里喂鱼了。” 噔噔噔,甲板上传来脚步声,“王上,陆潇年追来了。” 虞楚哼了一声,合上扇子,“总算来了,腿脚可真慢。”他挥手,麻袋被吊上了船的桅杆。 船尾远远驶来一叶轻舟,除了船夫,上面只站了一个人。 虞楚轻笑了一声,“还真敢一个人来。那就请上来吧。” 陆潇年在禁卫的看押下下来到甲板上,站在了西梁王的面前。 虞楚看着他笑,拍手道,“明知是陷阱还敢踏进来,不愧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陆潇年。” 满船布满重兵,还有两架弩机正对准着陆潇年。 尤其是虞楚身边,还站着一个黑衣近卫,身背重弓,一看就知武功高强。 而陆潇年定定望着西梁王,视线微微向下觑着,道,“用什么换,不妨直说。” 虞楚突然大笑。“好好好,这票绑得,痛快!” 笑声还未停,突然虞楚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弩机,瞄向陆潇年。 “自然是用你的命。”虞楚脸上的笑猝然消失。“别忘了当年可是你陆家和祁延一起荡平了南月。” “我要先见到他。” 桅杆上的麻袋已经被吊到顶端。随着里面人的挣扎在剧烈摇晃,整个桅杆都好似随时会倾倒。 虞楚抬手。一个斗手像一只猿猴一样,身形矫捷手脚并用地爬上桅杆,到了麻袋前,用匕首扎进麻袋,露出一道缝,扒开,露出那张脸。 “都知道祁岁桉善易容之术,我怎么能确定这假面背后是谁,放他下来,我要看到他真的脸。” 突然桅杆上的麻袋轰地坠落下来,陆潇年一个飞身过去,将坠下的人紧紧抱在怀中。 假面被揭去,露出祁岁桉那张苍白的脸。 陆潇年眸色暗了下来,拳骨苍白。 然而怀里的温热只是从存留了片刻,陆潇年就被推开,祁岁桉被那近卫一把带到虞楚身后。 虞楚摸了摸鼻尖,笑着看他二人,道:“其实陆将军都要死的人了,是真是假又与你何干。” “既然你早就想杀我,为何不第一日就杀。” “那多无趣。”西梁王嬉笑。 “哪有看着有情人从此阴阳相隔,一个为救爱人死在面前,一个抱憾了却残生来的有趣。” “疯子。” “多谢夸奖。” 虞楚懒洋洋伸手,好似拿累了将弩机递给身旁近卫。近卫接过将弩机,对准陆潇年。 虞楚缓缓开口道,“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何而来。你猜的不错,金砂矿的确在我西梁边境。而你手上的画上确就有金砂矿的位置。所以,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,你没带画来,才是你的死因。” “我带画来也是一样死。其实你根本不必费这么大周章,你大可直接将我杀了,然后回信给刘家。” 刘臻敢在没找到金砂之前就这么嚣张地大肆贪墨,修建沟渠,定是得到了西梁王的什么承诺,由此也不难推断出关于金砂的那些秘密是从何而来了。 “哈哈,陆将军果然聪明。是啊,三皇子有了我的支持,就等同于手握金砂矿,天下谁敢不听其号令!而我,拿捏着你们大盛的命脉,就是在为我南月报仇,这天下其实尽在我囊中。”虞楚又大笑起来。 笑声回荡在船上,突然,一柄匕首抵在了虞楚的后腰之上。 “让他们都退开。”一道森冷的声音从虞楚颈后传来,激起他一身寒意。 虞楚身躯僵直,瞳仁一震,“你、你要做什么?” “画里到底有什么秘密?”祁岁桉用手中的刀尖刺开虞楚的衣服。虞楚的皮肤感觉到了匕首的冰冷。 原来那个斗手就是桃月,她划开麻袋后,就将匕首偷偷塞在了祁岁桉手中。 虞楚干笑一声。“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么?”周围的禁军呼啦一下围上来。 “你知道我那是都胡说的。”祁岁桉将匕首再次抵近。“让他们都退下,放下兵器。” “好吧,”虞楚挥手,示意周围的禁军退下。禁军层层退开,退到船边,将兵器纷纷放下。“金砂矿的位置,其实就藏在那画的夹层之中。”虞楚道。 祁岁桉回头看了眼陆潇年,陆潇年点头。 虞楚抬头间这才发现船竟然朝一侧的岸边驶去,他惊异望向陆潇年,“你、你竟然……” 陆潇年唇角勾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