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痛,疼得眼前阵阵发黑。 那人过来扶他坐好。 宁乘风知晓重伤之下活着走出沼泽的几率小之又小,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,也不管手上的血染到了那红绳上,强撑着气势道:“我兄长是宁行远,你若将我送回宁城,宁府必有重谢。” 不管是宁行远还是宁家,在十七州都十分拿得出手,小公子以利诱之,笃定对方不会拒绝。 “不认识。”那人语气虽然冷淡,却没将他的手挣开,“我出去给你找些吃的。” 宁小公子神情一怔,讪讪松开了手,有些难为情,却还非要强撑出世家公子的气度来,状若无事道:“嗯,那你去吧。” 对方没动。 宁乘风疑惑地看向他。 “松手。”那人道。 宁乘风的手像是被火焰燎到,猛地松开了手,下一秒却又牢牢扣住,“我同你一起去。” 若是对方只是嘴上说得好听,一走了之,那他待在这里依旧是死路一条。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没办法继续矜持,只能死皮赖脸地缠上对方。 那人脾气好的出奇,闻言不仅没有拒绝,反而伸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。 宁乘风脸色一僵,语气硬邦邦道:“你可以扶着我。” “你丹田碎了。”那人低头看他,不过那帽兜应当是用了某种障眼法,黑漆漆一片,看着莫名惊悚,“右肋下血肉全无,若不是你用灵物丹药填上,撑不了这么些天。” 宁乘风立刻闭嘴了,大丈夫能屈能伸,不过是被人抱一下,和活命比起来不足挂齿。 那人坐着不显,站起来身量却是颇高,宁乘风好奇心作祟,问道:“你真连名字都记不起来?” “嗯。”对方应了一声。 对方问一句蹦出一个字来让宁乘风有些恼,他平日高冷惯了,身边不管是闻在野还是崔辞,都是话痨,现在冷不丁碰上个比自己还话少的,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。 少年人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争强好胜,下定决定要勾他多说两句。 “那你还记得自己多大么?” “应百岁有余。”语气不太确定。 “可有道侣或是家人同门?” “没有。”这回十分确定。 “散修?” “不知。” “你在这沼泽多久了?” “两月有余。” “那你是怎么失忆的?” “走火入魔。” 宁乘风沉默了一下。 寻常修士走火入魔通常没什么好下场,要么真入魔,要么元气大伤,就算运气好回到正道上来,也会留下心魔,以后每次突破危险性便大大增加,九死一生。 不过这人看着不像堕入魔道的样子。 身为名门正派中的名门正派,宁小公子和他哥一样嫉恶如仇,对魔道中人更是嗤之以鼻,别说是走火入魔,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恪守正道,绝不做违背道义之事。 对方带着他走了半晌,才找到了棵果树,给他摘了几个果子吃。 宁乘风咬了一口,干涩发苦,当即便呸呸两声吐了出来。 “难吃?”那人问。 “不是人吃的东西。”宁乘风将那果子一扔,“走走走,别找了,我一时半会也饿不死。” 于是对方带着他回到了石洞里。 火堆已经熄灭了,洞中又冷又潮,没有灵力护体又身受重伤,宁乘风有些扛不住,那人就坐在他旁边,身上暖烘烘的,他忍不住戳了戳对方的胳膊。 “嗳,你冷不冷?”他问。 “不冷。”对方道。 宁乘风不太自在地清咳了一声,不怎么委婉道:“那能不能接你披风一用?” “…………”对方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。 宁乘风更不自在了,还有些恼,他堂堂宁家的小公子,向来要什么有什么,便是不要都有人巴巴送到他跟前,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为了件披风委屈求全,最可气的是对方还拒绝了他。 宁乘风状若无意地离他远了一些,实则气得不轻,又不得不压着自己的脾气,告诫要靠此人活命。 谁知那人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样,突然问:“你冷?” “不冷。”宁乘风硬气道。 那人掀开披风,“我可以抱着你。” 宁乘风脸色一僵,“不必。” 之前是怕他跑了,现在无缘无故被人抱着,宁乘风觉得不太妥当。 对方见状也不强求,披风一合,又变成了黑漆漆一团。 又冷又饿,伤口还隐隐作痛,宁乘风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,眼前一片黑暗。 迷迷糊糊中,有人将他裹进了怀里,暖烘烘的一大团,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。 他正是抽条长个子的时候,力道也没轻没重,觉得对方热乎便抱住不肯撒手,还要霸道地将人家扒拉到自己怀里,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。 他依稀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无所适从,但宁公子半点都不贴心,强行将人搂了大半夜。 翌日醒来,宁乘风发现自己搂着人家不撒手,完全没有不好意思,反而淡定地给对方整了整有些散乱的前襟,“多谢。” 如果他耳朵不烫的话,可能看起来更淡定。 “嗯。”对方看起来比他还不淡定,僵硬地坐在原地,再次用披风把自己给裹严实,变成了黑漆漆一团。 宁乘风挑了挑眉。 看着竟莫名……有点可爱? 他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,摩挲了一下尚且温热的指腹,又抬手摸了摸鼻子,觉得自己在欺负人。 甚至还跃跃欲试想使劲欺负他。 于是接下来几天,宁小公子找到了乐趣,虽然身受重伤行动不便,却依旧蹦跶得很欢腾,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想出去透风,还要人抱着去摘果子,对方虽然话少,却全都乖乖照做。 于是宁乘风果断蹬鼻子上脸,欺负人欺负上了瘾。 起初是假装睡着靠在对方身上,后来直接大刺拉拉掀开人家披风盖上,抱住对方的腰不肯撒手,每次对方都僵住,这时候他便十分不矜持地洋洋得意起来,连伤口都不那么疼了。 对方身量虽高,那窄腰搂起来手感却格外好,宁乘风有时候会故意摩挲一下,对方便僵得更厉害了,却又不推开他。 “……等你将我送到宁府,我兄长定会好好答谢你。”宁乘风打了个哈欠,搂着人昏昏欲睡,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以后我们便是生死之交的兄弟,出去后我们便义结金兰。” 对方不置可否。 宁乘风自认十分讲义气,他试图将对方放在和闻在野崔辞一样的兄弟定位上,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—— 毕竟他不会想一个劲得想欺负闻在野和崔辞,更不会老是想搂着对方睡觉。 宁乘风想不明白,干脆就不再想。 歇了几天,他们便继续往前走。 “你没有名字,不如我给你取一个?”宁乘风自认同他混得很熟了,总不能一直“哎哎”地叫。 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,“嗯。” 宁乘风想了半晌,伸手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,笑道:“乘风万里,扶摇直上,不如你就叫万里。” “好。”对方向来很好说话。 宁